那一晚善宝被太上皇指使人丢出行在,又遇到刺客,不知何时掉落了木簪,当时想回去找来着,气祖公略对自己薄情,遂放弃。
现在木簪失而复得,善宝恍然明白一件事,那一晚,祖公略定然于后头跟着自己,否则他怎么能捡到木簪,他缘何跟着自己,不放心?
此念一出,之前对祖公略的恨就给这支木簪连根拔除了,想起祖公略说的那句话——春还在,人未走。
他既有情,那么废除自己的后位然后贬为庶民,必有苦衷,亦或是有因由,究竟是什么因由,善宝忙捉了锦瑟来问。
锦瑟是从猛子处听说的,心里本就偏颇祖公略,当下道:“皇上将姐姐逐出行在,是觉着宫中太乱,以姐姐当时的个性不适合于宫中居住,更为防止有人加害姐姐,因皇上自己在宫里根基未稳,他怕无暇顾及姐姐。”
他的薄情原来却是深情,善宝将木簪抓在手里,又贴在胸口,后放在唇边吻着,絮絮道:“我就知道他不会绝情的,我知道的,知道的。”
锦瑟却叹道:“枉你那么聪慧,早该料到的,现下可怎么办呢,你已经嫁给十九王了。”
李青昭抓着硕大的圆形木桌上的瓜果糕点正吃的起劲,她本随着萧乙往蜀中上任去了,中途于客栈下榻时遇到几个胡人商贾,邻座吃饭,那几个商贾窃窃私语,因萧乙行走过江湖,也到过胡族之地,遂懂得胡人的语言,更兼他功夫高深听力极强,从那几个商贾的口中得知,勾戈公主已经带着嫁妆往雷公镇来找祖公略,要嫁他,所以李青昭中途返回,把这件事告诉了善宝,方才听锦瑟的纠结,懒洋洋送来一句:“还没入洞房呢,不如和离。”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锦瑟一把抓住善宝的手,急切道:“对,和离!”
善宝不置可否,只把玩着木簪。
案头那铜铸的硕大炉子里拂来袅袅的安息香,善宝是医者,很容易辨别出各种香料的气味,也熟知各种香料的作用,如安息香和苏合香都有豁痰行气的功效,一般的,宫闱之中或是贵族人家都喜欢用名贵的龙诞香,而老人家喜欢用静心的檀香,男人多用于肾有益的沉香,女子多用娇媚的百卉香,此时房中的安息香善宝不知是谁燃的,若是苏摩吩咐侍女所做,难道苏摩有胸肺或是气喘方面的病?可是从未见他发作过。
善宝行至香炉前,又嗅又看,锦瑟那里见她无动于衷,急了,拉扯她的袖子道:“我是说,姐姐该与十九王和离。”
善宝慢慢踱回榻前坐下,将木簪插在发髻旁,薄笑一声:“今个成亲就和离,你们将十九王置于何地。”
李青昭点点头:“是不妥。”
锦瑟回头瞪了下李青昭:“表姐端的是随风倒。”
李青昭撇撇嘴:“不关我的事。”继续埋头吃果子。
锦瑟掉头来看善宝:“他是胡人,胡人曾经对我朝边地百姓杀烧抢掠,他不是好人。”
曾经很长时间,甚至可以用百年来计算,胡族与我朝敌对,可汗之位到了莫离手中,他更是变本加厉,谁都知道,现在胡族的幽燕二州数十年前还是我朝之境,后给胡人掠夺,至今已成为胡人的军事重地,胡人还嫌不够,意图继续往南扩展,而今两国修好也只是胡人在秣马厉兵。
这些个事善宝熟读正史和野史,当然知道,然她觉着,她只是个平头百姓,家国大事与她与苏摩的婚姻无关,是以道:“话怎能这样说,难道我朝就没有杀人凶犯就没有江洋大盗就没有cǎi_huā淫贼了么,十九王好坏我不讲,总之我答应嫁给他,就不能弃他而去。”
按说善宝的话也不无道理,婚姻岂是儿戏,苏摩又无做对不住善宝的事,怎能说和离就和离,不同苏摩和离,祖公略那里该怎么办?锦瑟忧心忡忡的问:“姐姐这样说,是想同皇上斩断情丝了?”
善宝不语。
锦瑟当她是默认,痛心道:“纵然姐姐不为皇上想,也得为小皇子想,本来今个皇上就该回銮的,无端说拖延一天,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你。”
有些话,善宝不知该不该对锦瑟和李青昭讲,虽然此二人都是自己的姊妹,感情也非常好,但自己所做的事实在机密,一旦给太上皇知道,可就帮了祖公略的倒忙,太上皇一准认为自己同苏摩假成亲是受祖公略指使,目的是蒙骗他,祖公略好便宜行事。
善宝甚至猜测,太上皇想同祖公略争皇位,会不会取得莫离可汗的帮助,若是那样,自己同苏摩的假成亲若太上皇知道,也便是莫离可汗知道,给莫离可汗知道,苏摩可有的饥荒闹。
罢了,还是不说为好。
另外,纵然祖公略逐自己出行在是用心良苦,而自己嫁给苏摩亦是良苦用心,即便同祖公略破镜重圆,自己真的能接受他未来三宫六院么?
突然心烦意乱,瞅着屋里暗下来,应该是日西斜了,便催促锦瑟和李青昭回去,成亲当日,除非是陪嫁,否则娘家人是不便来夫家的,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外头人认为是真的,没必要把自己的事成为让那些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临走,李青昭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问善宝:“勾戈公主带着嫁妆来了,你猜皇上会怎样?”
猜?
善宝嗤声一笑,当初自己与祖公略在一起时,何尝想过会有今日这些个负累,所以很多事怎么能凭猜测呢,即便猜中了开头,也未必猜中结尾,而人活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