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晖眼神稍微一滞,马上笑着说道:“明白,明白。”
总归沈溪说什么,朱晖都说“明白”,至于是否真的明白则另说,但至少他的政治敏感度很高,无论有怎样的私心,在面子上都必须要保持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
一个官员在朝中立足,当参与某个重大事项时,首先得表现出一副没有明显倾向的中立姿态,至于最后结果,其实会在私底下商议好,到时候拿出来时显得堂堂正正即可。以往如此,这次朱晖也不觉得沈溪会有什么例外。
朱晖若有所思道:“拧公公在陛下跟前很受器重,至于帮陛下敛财,李兴李公公则是一把好手……”
沈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茬。
朱晖老奸巨猾,想从沈溪身上打探出更多的内幕,但明显早有防备的沈溪不会被他套出什么话,朱晖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恰在此时,一名婢女进来:“公爷,宴席已备好,可以入席了。”
朱晖笑着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厚,咱们坐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妨先去入席……走走走,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哈哈!”
沈溪皱起眉头:“公爷不是说今日不请他人么?”
“哈哈,算不上外人,乃是老夫府上亲眷,很多事上都有见地,你见了就知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朱晖笑着在前引路,生怕客人半道跑了一样,跟沈溪贴得很紧,最后干脆抓住沈溪的手臂,将其拽往旁边的宴会厅。
朱晖没说谎,的确不算什么“外人”,因为这次朱晖给沈溪介绍之人,乃是一个女人。
偌大的宴客厅内,只有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装满美味佳肴的盘子,看起来琳琅满目,而在宴客厅周围,二十多名美貌的婢女侍立着。
婢女身上的衣着考究,每个方向的婢女都穿着不同料子和款式的服饰,连颜色也不同,非常讲究。
旁边纱帐后,一些乐师手拿乐器等候着,由于隔着纱帐,甚至还有屏风阻隔,里面的人无法看清楚外面的情况,给予主人和客人一定的私密空间。
宴客厅内灯火辉煌,餐桌旁坐着一名神情紧张的女子,也就是朱晖介绍给沈溪的女人。
沈溪只是略微扫了一眼,首先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此女,再稍微一看,对方大概二九芳龄,乃是这个时代少见的瓜子脸美女,秀发乌黑,梳着高髻,斜插一根翠羽步摇簪,前胸略略袒露,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胸前挂着一串璀璨的宝石项链。她双臂挽着丝薄红帛,上穿黄色窄袖短衫,下着银泥曳地罗裙,腰垂红锦带,手腕上戴着金环玉串,身上透露出一股浓重的书卷气。
沈溪第一眼能观察到的不多,只能大概判断为,这位绝色佳人或许是朱晖的私宠,客人上门时和主人一起出来宴客。
“琴儿,过来见过沈大人。”
朱晖笑着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最崇敬沈大人吗?老夫今日便带来给你看看……这位沈大人可是老夫的故交,他刚领兵时我们就结识了!”
那女子站起身,缓缓走到沈溪面前,娉婷行礼:“小女子见过沈大人。”
吐气如兰,姿态优雅,让沈溪有一种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感觉。
“嗯。”
沈溪微微点头,面对一个陌生女子的招呼,他不需要做什么表示,在不明白对方身份前,沈溪得自矜身份。
朱晖笑着解释:“她叫朱琴,乃是老夫义女,她的父亲是老夫故交。”
沈溪心想:“义女?干女儿么?这时代的男人品味都这么特殊吗?你要门便收入房中,你保国公在朝地位可不低,行事何至于如此遮遮掩掩?”
沈溪道:“原来是令千金,失敬失敬。”
朱琴看着沈溪,微笑着说道:“家父不过是公爷身边幕僚,并不算故交,公爷实在抬爱了。小女子自幼便在国公府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及笄后便接替家父为公爷谋划,对沈大人可说久仰大名。此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方一睹真容……”
说着,朱琴略带娇羞,微微抬头看了沈溪一眼。
朱晖笑道:“怎么样?沈大人气度不凡吧?他可是令夷狄闻风丧胆的煞神,你看他如此儒雅,但在战场上,那真是所向披靡!”
朱晖对沈溪的溢美之词很多,不过他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并没有多少恭维的成分在里面,沈溪在战场上的成就的确比他在官场上的造诣强太多了,或者说沈溪在兵部尚书任上乃是实至名归,若让沈溪去当吏部尚书或许还没那么多人服气。
最关键在于沈溪是东宫讲官出身,属于翰林院体系培养的人才,加之又在疆场上出生入死,以至于他在朝中可说无所不能。
好像除了入宫当司礼监掌印外,别的差事根本就难不倒他,六部或者外放为督抚,又或者入内阁总揽朝事……
朱琴含羞带怯地道:“小女子早就闻沈大人威名,未料今日有机会跟沈大人同桌共饮。”
朱晖笑道:“琴儿,你不妨多敬之厚几杯,他是大英雄大豪杰,在酒桌上想必也是千杯不醉。”
这完全就是在说瞎话,沈溪从来没在酒桌上失态过,朱晖根本就不知沈溪酒量如何,主要是暗示让朱琴多敬沈溪的酒。
沈溪摇头苦笑,随即在朱晖的邀请之下正式入席。
沈溪先坐下来,朱晖对朱琴使了个眼色,随即朱琴挪到沈溪旁边坐下,也不等沈溪有任何表示,马上拿起酒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