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的拐杖横在玄关过道里,一夫当关,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你不是在上海吗?来这儿干嘛?”
高屾对她的残疾造型似乎并不惊讶:“换工作了,跨城搬家,叔叔让我先在这儿落脚。”
“这是我……”
她想说“这是我的房子谁同意你来住了”,转念一想,房本上写的是爸爸的名字,钥匙也是爸爸给的,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爸爸对高屾视如己出,将来继承权归谁还不好说呢。
不但爸爸要变成别人的爸爸,连仅有的小房子都要被抢走一半!
“你在哪儿上班?金融街?不嫌远?”
“不,在北四环。放心,我不会住很久的,安顿好了就搬走。”
城北是科技企业集中区,她想讽刺他一句“被银行炒鱿鱼啦?”,忍住了没说:“那干嘛不住公司旁边的酒店?”
他看了她腿上的石膏一眼:“削减非必要开支。”
唐楚被他噎住了。
虽然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他的外表却依然一丝不苟,还是那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装b范儿。
他一手扶着防盗门:“我们真的要站在门口讨论这些问题吗?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晚饭时间,楼道里飘来邻居家做饭的香气,是唐楚最喜欢的糖醋味儿,引得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邻居真讨厌,顿时什么气势都没了……
她想起餐桌上还有一盒米线外卖,收回拐杖往餐厅走:“楼下的房间和卫生间是我的,楼上归你。我的电脑在客厅里,厅也归我。”
高屾关门进屋,玄关挂着的一串风铃打到了他的头。他弯腰绕过,观望了一下屋内格局:“厨房呢?”
“厨房我不用,随你便。”唐楚在餐桌坐下,打开外卖盒。
成都小吃的米线还是老样子,整只没切的香菇,三两块鸡骨头架子,塑料口感嚼不烂的米线,汤面飘着一层灰白色的浮油,看起来就像一碗刷锅水。
没办法,成都小吃只有这个稍微清淡点,病号能吃。手术后本来就元气不足身体虚弱,她每天吃这种食物,圆嘟嘟的肉脸都瘦出尖下巴来了。
唐楚虽然很饿,但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被邻居家的饭菜香气勾起了馋虫,更觉得饥肠辘辘。
厨房里传来高屾的声音:“冰箱里的东西可以吃吗?”
冰箱里是阿姨留下的囤货,放了好多天了。“随便你!”
吃死不管!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放下外卖盒,回到电脑跟前。
小和尚掉线回到了登录界面,她回味着邻居家的糖醋香,口水泛滥,把id改成了“糖醋排骨”。
以前妈妈做的糖醋排骨最好吃了,去世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吃到过。无论多好的饭店、做得多么精致,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妈妈亲手做的那种独特的味道。
她的名字“唐楚”,来源于爸爸和妈妈的姓氏,在家乡话里和“糖醋”谐音,从小没少得过“糖醋排骨”、“糖醋丸子”之类的外号。
提拉米苏还在队伍里,唐楚和她打招呼说自己改名了,她没有理。看她所在地是持国天王殿,70级的团队副本,风景瑰丽奇特,大概是去缅怀过去拍照留念。
师父不退队,小和尚也不好意思退,就这么挂着做任务。
洛阳任务让她回门派跑腿,在少林门派的广场上,又碰上刚从持国天王殿出来、轻功从她头顶飞过的提拉米苏。
师父时髦靓丽,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外观造型,这次换了七秀粉红色的门派套装,发髻高挽,环佩叮当,身姿曼妙,配上花瓣轻功特效格外梦幻。
[队伍][糖醋排骨]:师父o(n_n)o
打完招呼她就知道坏了,因为空中飞行的秀秀忽然换了个姿势。
轻功途中双手不要离开键盘啊师父!( ⊙ o ⊙)
小和尚看着一头栽在自己脚下、名字瞬间变成灰色的秀秀,悄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唐楚专心玩游戏,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食物的香味,引得她回过头去,发现高屾端着一只碗站在她身后,不知窥屏了多久。
他脱了西装外套,领带也解了,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线条匀称、肤色白皙的小臂。阿姨留下的素色围裙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唐楚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很不待见这个人,但他的确是个通常意。
她把脸一拉:“干嘛?”
高屾站在她身边,手里的碗和她脑袋齐平,离得非常近,飘出的香味根本无法忽视,她忍不住目光向碗里瞄去。
一碗香菇鸡肉面,汤色清澈,表面几点金黄润亮的油花,既不寡淡,又不会太油腻;面条是龙须挂面,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碗底,浸透在汤中,光看着就觉得十分好吃;更别说面条上还盖着一排横切成块的去骨鸡腿肉,配上香菇和点缀的胡萝卜片,色香味俱全,唐楚的口水刷地就下来了。
同样是香菇炖鸡,差别咋这么大呢!
她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每瞄一眼都感觉节操和尊严像岩石风化剥蚀的表面一般随风而去。
此刻她只想对他大吼一声:“滚粗我的地盘!但是把那碗面留下!”
高屾还把面碗往她面前递了递:“冰箱里剩的菜不多,只好煮了个面条,可惜没有青菜。我看你外卖没怎么动,要不要再吃一点?我煮了两碗。”
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这么好,让人怎么拒绝!
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让他滚粗,还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