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马上站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这牛车拉的一箱箱药材正停在门口,忙向苏秀锦告了一声罪,天气热药材不能耽搁太久,便叫了两个伙计去帮忙。
陈老板进门便瞧见了自家儿子面前坐了一个姑娘,这会苏秀锦转过脸来,越瞧越觉得熟悉,苏秀锦面露熟悉之色,陈老板这才一拍脑袋,惊喜道:“那个看瓶子的姑娘?!”
苏秀锦微微一愣,做迷茫状,然后又明白过来了一般,微微一福礼:“陈老板。”
陈老板瞧见苏秀锦自然是喜不自胜,那日多亏了她才能避免买了假瓶子,这抓住了贼之后,再想找她好好感谢一番,却再没找到人,这在自家药铺见到了,惊喜不已。
“你怎么在这?是看病还是抓药啊?”陈老板问。
苏秀锦瞅着地上的麻袋道:“我是送药的,贵馆收黄花菜,我就拿了几十斤来卖。”
陈老板喔了一声,脸上满是怀疑,能鉴别出真瓶子和假瓶子的姑娘怎么会是一个农家女?
“黄花菜在宁西镇极少收得到,姑娘能找到也是眼光极好。”陈珏进门道,“我原先还愁着去晋州城的大药铺里买黄花菜,得不少银两,这回有苏姑娘送,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陈老板对药材之事知之甚少,这间医馆是他开得没错,但他也就是出点钱,选个铺子的功夫罢了,大半还是靠着儿子。
“小女子原先读过不少书籍,家中父亲也深谙古董之道,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家道中落,但这看药看古董的眼光还是没丢,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了。”苏秀锦脸上蒙上了一层忧伤,这话倒也说不得上是假,前世梁国相,她的父亲确实爱极了古董,家中古董字画,花瓶她也见过不少,因着她是嫡长女,从小便备受宠爱,父亲时常将她抱在膝上教她各种古董的门道。只是后来她听闻梁家全族被抄,那些古董便全归了国库,她便再也未有机会见得。
“不知苏姑娘竟然有如此身世,实在是惭愧惭愧。”陈珏面露同情之色,瞧着苏秀锦单薄又削瘦,心里存了几分敬意,忙拱手一揖。
苏秀锦微微福礼算是回敬。
“你说你从小便识得这些古董?”陈老板问道,“那岂不是能一眼就看出那古董的真假?”
苏秀锦忙谦虚道:“一眼看出到不太可能,只是大部分造假的手艺也能看个大概,除非是手法精湛,能以假乱真。”
陈老板眼神一亮,他平日里收了不少古董玉器,就愁没个人鉴赏,虽然这些年也能看出个大概的真假,但心里也没底,苏秀锦的眼光摆在这里,他岂能放过?
“陈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苏姑娘能否——”陈老板脸上带着尴尬,瞧着苏秀锦,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是什么意思了。
陈珏忙拦了陈老板,嘴里道:“爹,人家姑娘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上门?你这也太失礼了。”
陈老板不满道:“咱们也就看看玉器,不做其他,正儿八经的请人家从正门进来,也是迎客,若是不行,叫你娘请姑娘在内院坐坐也不是不可。”
陈珏无奈额叹了口气,他爹就这点脾气,遇上古董就移不开眼睛。
苏秀锦微微一笑,温婉道:“陈大夫照顾小女子颇多,陈老板更是难得的风雅之人,能够登门拜访那自然是小女子的荣幸,只不过天过晌午,家中母亲急于等待,实在是不得不回去了,若是下次,小女子必定前来,还请陈老板见谅。”
陈老板一听顿时有些失望,但那这也是常理之中,忙道:“无妨无妨,倒是麻烦你了,改日你再来医馆,叫我家小子带带你过去。”
苏秀锦点点头,陈珏无法,瞧着苏秀锦答应了下来,也是无奈的感谢了几句,将苏秀锦送出了医馆。
待苏秀锦走远了,陈珏才对陈老板抱怨道:“人家姑娘梳着未婚的发髻,想来还未出阁,怎么能说上门就上门,这日后若是对苏姑娘名誉有损,那怎么担待得起?”
陈老板眯着转动手上的文玩核桃,悠然道:“你懂什么,我瞧着这姑娘绝不简单,她又岂会在意这些?”
陈珏叹了口气,甩甩袖子,倒是不理会这桩子事了。
所谓欲擒故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苏秀锦深谙这道理,她不急着上杆子去贴这陈老板的热脸,她专门打听了这陈老板上医馆的时候,也就挑着这时间来交货。她原先无意之间瞧了陈大夫腰间配着一块形状奇异但成色极好的玉佩,便多留了一个心思,那日正好瞧见了陈老板腰间也有这块玉佩,又听人称呼他姓陈,这才出手相助,能搭上这层关系,想来她的计划倒是能进一大步。
拐过这条街,苏秀锦怀里揣着六两二钱银子,既然暂时不需要买房买田,光靠着收黄花菜和四姨娘的缝补也不是长久之计,苏秀锦心里寻思了一会,便冲着镇子西边去了。
宁西镇西边挨着通往晋州城的官道,晋州通往苏州的商旅往来不少,所以这宁西镇的西大街大多是客栈饭馆,平日里生意那也是极好的,这几个月来晋州通往苏州的官道被堵,这些赖以商旅生存的客栈饭馆生意极其惨淡,但好在这官道听说马上就能通了,这些个老板这才打起了精神。
苏秀锦前前后后问了几家要盘出去的店子,只倒是这饭馆都是不租只卖,这卖铺子的银两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这客栈倒是可以租赁,但租金贵不说,若是易主,这客栈的东西得换来换去,得费好大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