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春晗垂下头,“四哥都养了鹩哥……”
“边春晗,咱爹不跟你说白了,这娃儿就按娘说的办,田里忙的要死,还得耽误大半天!”边远说。
边春晗没说话,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倒是边长纪跟边春晗年龄相仿,大致晓得六哥的心思,来回张望了好几眼,只不敢搭话。
边春晗一向老实,在几兄弟里是最省心的,这事儿说过,大人就像往常一样按着几个小的给洗了澡,把带头闹腾的边虎抽了下去,检查好院门火烛,好一阵子才安置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边春晗胸口还闷闷的疼,侧头看着旁边兀儿精致的眉眼,小心的架起胳膊,不让乱翻身的老八撞过来,胳膊触到婴儿软软的嘴唇,婴儿无意识的动起了,柔软的触感让边春晗更定了决心。
之前边远在捡回来的婴儿脖子上发现了一块小木牌,上头刻着一个繁琐的花纹,还是边存志跟着老爷子见过些市面,看了老半天才肯定是印章,勉强认出是个“塔塔兀儿”什么的,一家子就暂时叫那孩子兀儿。
外头鸡才叫了两遍,刘芳娥就推了推边存志,叫他起床。
“早些把那娃儿送走早安逸。”
边存志打着哈欠,披上衣服,边远也轻手轻脚的从老八边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出了门。
爷儿两个拿冷水浇了把脸,从灶灰里摸出几个冷土豆揣着一壶水,裹着兀儿就出了门。
边春晗睡梦里手在边上摸了两吧,抓着边老八的小胳膊就安稳了。边长纪晚上多喝了大半碗粥水,一泡尿就没能憋到早上,迷迷糊糊的起床站在院子边上往篱笆角浇了一泡,等摸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六哥,六哥,醒醒了!”
“嗯,八弟要尿了?”边春晗揉了揉眼睛,半眯着坐了起来。
下头三个最小的跟着刘芳娥他们过夜,边远带着其余兄弟睡一间。边远白日在地里劳作一整日,夜里睡得死,若叫边虎照看小的,兄弟几个只有一年四季睡湿褥子了。边春晗打懂事起就带着弟弟们起夜,早就形成了习惯。
“不是,不是,塔塔、啥、你的塔塔儿没了……”
边春晗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往床脚一扫,连木盆带那一套小衣服都没了。
“六哥,喂,六哥!”边长纪追在后头压低声音喊了几下,只一晃眼的功夫就看看不到人影了,只得作罢,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了。
边春晗打小到大统共就没去几回镇上,却奇迹般的没跑错路,一路狂奔到了派出所。
镇上的派出所上上下下统共就四个穿制服的,又管闹事的又管违章车上路又管户籍,在这时候,就这样还闲的整日打转。边存志父子到的时候,还是由两间低矮的平房构成的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小年轻值班。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那小年轻就是没个准话,中途又来了个年长的,好容易才说清楚。
“你们这个事,我们晓得了,你们填个表,我们好把人送到市里的福利院。”
“嘭!”
半掩着的门被大力的撞开,边春晗跳起来,一把抢过年轻的民警手里的婴儿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
安静了一上午的孩子就仿佛知道自己的依靠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婴儿的哭声中,边春晗尖利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的耳膜,“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