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还很少这么风风火火地跑过,争分夺秒似的。富豪夜总会起址在一大片原来的农田上,除了这幢金碧辉煌的建筑,周围的地面连三通一平还都没有做到,农田里甚至还留着上一任主人没来得及铲除或焚烧的秸秆和不知什么农作物的根,跑起来磕磕绊绊,幸好一路都有洪箭腾出一只手来相扶。
富豪夜总会附近聚了一群农民模样的人,三三两两地蹲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齐云虽然好奇,可想到还身负着解救玉琴的重任,也只好视而不见地走过。
走到夜总会门口,洪箭按住了齐云的手臂,说:
”我们这样冒然闯进去向他们要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冒这种险。你在外面等着接应我就是。“
齐云自然是老大不情愿,然而洪箭说得也有道理,以洪箭跆拳道黑带的身手,对方若是好好说话便罢了,万一争执起来,他也不会对付不来。可是带上齐云却难免束手束脚,反而给行动增加阻碍。
于是齐云便说:
“也好,我到附近公路上去,想法拦一辆车过来。一会儿你带玉琴出来,咱们赶紧上车送她回家,也免得在这里拖到时间久了,又出什么意外。“
洪箭点头答应,两人分开行事。齐云先到附近的一条国道上去站了半天,可这里地处偏僻,过往车辆本来就少,即使有也是长途运煤运货的大卡车,自然不方便载客。齐云一无所获地转回头来,看见聚在夜总会附近聚的那些农民,于是上前和他们搭讪。
齐云在乡下支教时学了一口流利的y县方言,隔了几年照样说得有模有样。那几个农民见她打扮艳丽,又说得一口当地土语,把她也当成了进城来掘金的农村出身的小姐,瞄着她的眼光便充满了轻蔑,还有愤愤不平之情。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嚷嚷:“都是有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才盖起了啥子夜总会,光让那些有钱的男人们潇洒了,可怜我们没了田种,老婆孩子只好光屁股,冻死饿死也没人管!”
齐云也不解释,只是问:”这座夜总会,是占了你们的耕地盖的?“
一个年纪较长、腰背佝偻,可一身打着补丁的蓝工作服却穿得整整齐齐的农民说:”自古以来农民就是要种田,天经地义。旧社会种地主的田,虽然交租子,苦一点,可到底还是有田可种。新社会的田都是国家的田,我们也是国家的子孙,每户的责任田都是国家分给我们个人的,我们种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被你们抢走盖了夜总会,我们一辈子都土里刨食,别的本事又没有,让我们怎么活?“
另外两个男人似乎很是激愤,嚷得嘴角都泛起白沫:”让你们的经理出来说话,让你们的老板出来说话,别整天躲得跟龟儿子似的!“
齐云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做好了大动干戈的准备,心想万一他们这时候闹将起来,对于洪箭解救玉琴之事或许不利,所以现在不得不先控制住局面。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转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老乡们,实话和你们讲:我也不是在这里工作的。你们看到刚才进去那个皮肤挺黑的男人没有?他是国家大报社的记者,我和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些事情的,等调查清楚了,自然有政府来为我们作主——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咱们都得控制情绪,一时意气要不得。可别到头来咱们吃了大亏,却叫别人抓住把柄、反而告咱们一个没理。”
老乡们一个两个瞪大眼睛呆住,不能置信地望着齐云,可是听着齐云说得标准得像电视新闻里的播音员一样标准的普通话,又见这个女孩脸上虽然画得花猫绿狗似的,可说这一番话时,却隐隐带出一股不可亵玩的气质来,断然不是夜总会里卖笑的女子可能有的。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小声议论几句,渐渐地信了。
这几位毕竟是农村人,见识有限。一听齐云说同来的是国家级报社的记者,立即当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只见那位身穿打补丁蓝工作服的老人家急急地号召大家:
“这闺女说得再对也没有了,自古以来酒色财气是人之大忌,尤其是这生气冲动办错事,最要不得——不过,大记者,我们老几个都指着这田地过日子,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哇!”
齐云也不敢一口答应,只得发乎真心地说:“我们尽力就是。”
“这夜总会太做孽了!不但害得我们倾家荡产,更是害了不少花骨朵一样的闺女呀!”老者语调抑扬顿挫,说得颇有几分苍凉,“我大侄子家在东临村,他们村里的一个闺女,才11岁,让人骗来这个夜总会……给害了,闺女回家怎么也想不开,爹妈也抬不起头来,吞了几次农药自杀,没死成,倒把一双好好的眼睛给毒瞎了,听说他爹妈没法子,要50块钱卖给大山里的老汉子当媳妇哩!”
齐云心里一痛,问:
“老伯,东临村在哪里?离这儿远不远?”
“不远,离这儿二十多里路,是我们这一带最困难的地方,要不也不会叫11岁的闺女出来找事做哇。”
老者说完,又热心地问齐云:
“你们那位大记者进这个门,得加点小心。他们这里头听说养着狼狗、还有打手,记者写文章断字是了不起,可也要当心秀才遇到兵,有礼拎不清哩!”
齐云心里也担着惊,不由得焦虑地看了一眼夜总会门口,洪箭还没有出来。齐云随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