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一片寂寂,昨儿魏延显在朝堂上闹的那一番,也仿佛吓着了,回来之后就高烧不退,原本因着天花之病,身子也掏空了大半,如今还没有调养好,又经此一吓,这孩子又病倒了。
没有皇帝,自然就不能早朝,只先免了十日的早朝,今儿的朝政大事都是在军机处由诸位大臣回禀了魏明煦和魏应祥,在此商讨定下的。
不用一一将折子念来听,魏明煦和魏柘怀看着决断,到底也快些。
处理完了要紧的政事,魏明煦并未着急回府,而是去了一趟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柳溪瞧着魏明煦来,也是大喜,急忙进来通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离了魏延显的床,出了寝殿,到了偏殿,在炕上歪了,正瞧见魏明煦进来。
魏明煦给太坏太后请了个安。
太皇太后让他赶紧起来,又让他坐,又命人上了茶,太皇太后才颇为疲惫地道:“我只当你再也不会进我这个门了。”
柳溪听了魏明煦和太皇太后有话要说,赶紧领着屋里的宫女退了出去。
魏明煦却只端起茶来喝了两口,道:“娘说哪里的话,儿子始终是儿子,无论何时也不敢对娘不孝。”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的这三个儿子里头,终归是你最懂事些。我知道你如今忙,既然肯抽出空来到我这里,定然是有话要说的,娘也恰好有话要跟你说。”
魏明煦放下了茶杯,道:“娘想说什么?儿子听着。”
太皇太后道:“你当娘这些日子就不怕吗?我也怕我那一碗堕胎药没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反而断了我们的母子情分。可是怕的不止我一个,你舅舅进宫来找过我,他也吓坏了,不得已来求我出个计策。
当初为着这皇位,也不曾见你这样较真,尚且能胸怀大局,以大周朝国泰民安为首,甚至能退一步也退了,可是如今在这个孩子身上,你怎么就那般冒进,竟然不惜胁迫你舅舅和王景生逼宫。
当日若不是你想出了钦天监的法子,难不成你真的要血溅朝堂,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吗?”
魏明煦没有言语,只是肃然听太后继续说着,太后又叹了一口气,瞧着魏明煦的神情,怕是默认了。
“明煦,哀家知道,你如今在朝中已经贵为摄政王,从政数十年,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事事处处还要我这个妇人替你出个主意。有些道理你自然也心里清楚,不必我再来絮烦。可是,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如今大周朝虽然算是暂时安定下了,可是依旧孱弱不堪,经不起一点风浪。
当时你不肯用你舅舅,不就是怕坏了这个规矩,乱了大周朝的国脉,怕分崩离析吗?如今你一旦动了武,又与当时何异呢?你宁愿抛弃皇位而守住的江山,当真要为了那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而断送了吗?”
魏明煦缓缓点头,道:“娘的话,儿子听在心里,当初也不是不曾考虑过。我自然知道那些规矩,先帝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因为他先失了规矩。”
当时魏明泰年迈失德,竟然妄图用血滴子加害魏明煦,引得魏明煦和沐华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连当初大位置之争,虽然看似处处剑拔弩张,调兵遣将,各方都不想退让,但是却始终没有一个敢轻易射出第一支箭,刺出第一支枪,虽然成日里说要打要杀,甚至兵戎相见,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真让兵刃染血。
因为谁都知道,一旦刺出了第一枪,流了第一滴血,就会成为旧例,就会让以后的不守规矩有例可循,就会引起一片止不住的腥风血雨。
这是个朝廷的纲纪和风气,朝廷上的事还是要在朝堂上解决。若想杀死一个人,可以去找证据,定罪名,用刑法,在朝堂之上,定满门抄斩之罪,株连九族之刑,却不能私自械斗伤人。
这也是一个国家赖以长治久安的国法,可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一旦有一方势力肆意械斗杀人而不会遭到国法的严惩,那么自然会人人起而效仿,越来越不择手段,什么用毒刺杀下三滥的招式都使出来,王侯不是王候,军队不是军队,若再无力能扛鼎的君主,国法又不能辖制王侯百姓,那么国将大乱,而后必亡矣。
太皇太后听魏明煦如是说着,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我自然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当时你又不曾透露要用钦天监的法子,我只当你要冒险,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魏明煦却缓缓道:“这法子,是头一日王妃想出来的,若不是她忽然提及此法,我必会血染金銮殿。即便是没有舅舅,没有王景生,我的暗属也未必不能成事。”
太皇太后大惊失色:“明煦!你!”
魏明煦转头看向太皇太后,道:“娘,我这些日子始终想不通,不仅是你,就连老十二和老十五当年也时时记挂着我不娶王妃、没有子嗣的事,后来争皇位的时候,又因为这个牵扯出了多少风波。
如今我娶了心爱的女人为王妃,更可喜的是我的王妃一朝有孕,怀了我孩子。娘,我已经年过三十了,在子嗣之事上也早已不存他想,您可知道当我听闻阿芷有了身孕,心中是怎样的狂喜吗?我欣喜地想……当时竟然像个毛孩子一样的想找人把酒言欢,想将此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想告诉所有的人我有孩子了,我魏明煦后继有人了!
可是,这个时候我至亲至近的亲兄弟却劝我让王妃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