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衡国崇德殿书房
青铜龙纹鼎正吐着幽兰的香气,慕容玄彻负手站立于透着黄昏光芒的珊瑚长窗前,他的脸色暗黄发黑,原本保养得极其好的俊脸,此刻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
这些日子喝了御医配的药,虽然能下床走动,但,不能久立。而他已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圣上,该吃药了。”柳云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了门。她的眼中尽是红血丝,也不知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哭的,见慕容玄彻并未转身便又道:“睿临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不用太过担心!”
慕容玄彻望着远处只剩下一半得夕阳,自言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朕得身体,朕心里最清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回来。”
柳云眉头微蹙,将手中的药碗放置到了桌上,从慕容玄彻身后搂住他,声音柔中带着沙哑:“圣上,若是你病垮了。还会有谁会替你找睿临?”
慕容玄彻一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眼前女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底徒然升起一丝心疼,疲惫得轻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难得柔情的语气道:“朕喝了就是。”
这一幕极其温馨,可,却有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圣上!圣上!清秋宫走水了!清妃娘娘被困在里面!”小路子一路扯着嗓子飞奔过来,面色惨白如纸。
慕容玄彻一惊,立刻怒声斥责道:“宫里这么多人!连个人都救不出来?统统都是废物!”
小路子擦了擦冷汗继续道:“圣上!那火势根本控制不了!整个清秋宫一片火海啦!”
一片火海??慕容玄彻立刻怔了怔,眼中尽是惶恐。
柳云的心一揪,眼眸中闪过一道灰暗,方才暖和的手又瞬间冻结得没有一丝温度。
“圣上!圣上!清妃娘娘救出来了!可是,可是.......”门外突然又跑来一个高个儿的小太监,一见慕容玄彻便扑倒在地。
慕容玄彻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两步上前,重重得踹了他一脚,怒道:“可是什么?还不快说?”
“可是,可是又有刺客将她掳走了!”小太监头也不敢抬起,砰砰砰得磕着响头。
顾不得还有他人在场,慕容玄彻大喝一声:“隐卫何在?速速前去清秋宫将清妃娘娘救出,若她掉了半根头发,统统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几十个黑衣人齐刷刷得凭空而现,又快速消失在他们面前。
柳云脸上强掩得温和早已消失无踪。她恨极了!一个替身居然都能得到他如此对待!若不是那贱人的尸骨被埋进了皇陵,她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柳云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念头压在心底,呈现在慕容玄彻面前的,只是一惯的端庄:“圣上莫要太过担忧,清妃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正在此时,门外的李公公甩了甩尘拂,禀道:“圣上,夜丞相求见。”
“宣。”慕容玄彻直接一摆手回道。
柳云目光微闪,却无意中瞥见慕容玄彻微勾的唇角。难道是她看错了?扶了扶袖口的金丝袖口,欠腰行礼道:“圣上,臣妾给你去熬些血燕小米粥。”
望着柳云憔悴苍白的脸颊,慕容玄彻心底升起些微怜惜:“你我是夫妻,不用回避这些。朕有些不舒服,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朕吧。”
正在此时,夜明澜一身藏青色仙鹤戏珠官服,恭恭敬敬得给慕容玄彻行了个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玄彻抬起疲惫的手,道:“起来吧,坐。”
夜明澜偏头看了一眼为他准备的椅子,立刻弯腰道:“臣不敢!”
明明慕容玄彻的眉眼间一直是柔和,可夜明澜却打了冷颤,不敢与之对视。
“朕让你坐,你想抗旨吗?”慕容玄彻似笑非笑道。
“不不不,臣不敢。”夜明澜抬头看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细瓷盏,还有一盘备好的棋局。
慕容玄彻看着他,忽地浮起一层淡淡的笑容:“既然不敢,那就陪朕对弈一番。”
夜明澜理了理思路,掸了掸锦袍坐下,拿起面前的黑棋,微笑道:“臣记得十几年前,圣上最喜欢用黑棋,如今怎么突然变了喜好?”
慕容玄彻拢了拢袖子,笑道:“年纪大了,倒是喜欢一些干净清透的东西。”
桌上的烛火因为长时间燃烧而有些发暗,李公公走上前将蜷曲发黑的烛心剪去后,拿过纱罩重新罩好明亮如初的蜡烛。
夜明澜手中的黑子落下,端起细瓷盏,轻抿了一口。只是,茶水未触碰唇瓣分毫。
心里暗暗思忖着,慕容玄彻不是盏省油的灯!也许,慕容睿临的失踪已经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今日一战就注定生死输赢了。
黄昏过后便是夜,外面下起了雨夹雪,扑扑打着琉璃瓦,檐头的铁马在疾风中“叮叮”作响,在雨夜中清晰可闻。
而柳云一直站在慕容玄彻身后,眼观棋局,眼见这白棋就被黑棋占了上风。
夜明澜两指夹着黑棋,冷笑遽然僵在他的唇角:“圣上,这局棋你输了。”
话音刚落,大门“彭”得被踢开,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银剑冲了进来。慕容玄彻面露惊讶之色,正想开口,头顶上空传来一阵晕眩。
“你何时下的毒?”慕容玄彻捂着欲裂的额头,而胸口传来的疼痛更如几十根铁针扎向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何时下的毒?慕容玄彻!你真的老了,早该让贤了。”
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