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走出门来看时,就见韩嫣身着一身极素雅的淡粉撒花烟罗裙,外罩一层白色梅花蝉翼纱,头上梳着双螺髻,除了一支雕琢极简单的碧玉簪,再无其他头饰。
韩嫣生得与姚氏一样,身量纤细娇小,瓜子形的脸蛋,眼睛不算太大,但在一对如远山含翠的黛眉下总似如同罩上了一层水雾般,似水含情,这一哭起来更是如同梨花带雨,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想到姚氏当年就是以这样的一副姿态来博取娘亲的同情,然后一步一步的在广宁伯府中取代娘亲的地位,逼得她们母女俩没有安身之处,韩凌的心中便生出十二分的厌恶。
“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哭什么?”韩凌说道。
杨歆赶出来看到韩嫣这个样子,也极为不悦的说道,“你昨天不是已经来过了么?韩嫣,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我表妹跟你们韩家没有半点关系了,有什么事情你不去求你爹,跑来跟我表妹哭什么!”
韩嫣耸动着身子一哆嗦,连忙膝行爬到了韩凌的面前,扯着韩凌的衣裙,哀求道:“阿九,这一次韩家真的完了,我不求其他,只求你念在与爹爹还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救救他救救我们韩家,只要你去求陆公子,求他让他父亲手下留情,就算只留我爹的一条性命也好!”
韩凌的神色微微一变,心中便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陆丙将母亲和清落姑姑送回安国公府后,没有找人代替她们二人进宫,那他到底是如何善后的?
“你父亲……广宁伯到底又怎么了?”韩凌问。
韩嫣抽泣了两声,答道:“昨天晚上广宁伯府中闯进了刺客,将香妃娘娘掳走了,陆大人将此罪责全部怪到了父亲的头上,说是父亲保护不力以致外贼闯入府中,而且,陆大人还说父亲犯了欺君之罪,要拿到诏狱中审查!”
“那是你父亲韩陌他自作自受,连贵妃娘娘都能弄丢,当然死不足惜,陆大人拿他去诏狱审问那是理所当然,没有冤枉他啊!”杨歆冷声说道。
韩嫣又是一阵抽噎,拉了拉韩凌的手,再次哭求道:“阿九,你知道这欺君之罪有多大,若是皇上发怒下来,韩家一定会面临抄家灭族的,就算父亲该死,我们都该死,可是家里的那些孩子们总是无辜的,阿九,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弟弟现在才七岁啊,我和他在继母邵氏的算计下活得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他年纪这么小就跟着……”
杨歆听到这里更是来气,厉声喝道:“韩嫣,你倒是知道抄家灭族是何其残忍之事,那当年你父亲母亲联合着你外祖家以及言藩一起陷害我们杨家时,可曾有想过,那时候我们也是小孩子!”
韩嫣低下了头,嘤嘤哭泣了一阵,说道:“那时候我也还小,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母亲做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阿九,我小时候不懂事,只知道跟你争父亲的宠爱,我不知道父亲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父亲啊!”
她再次膝行了几步,可怜兮兮的肯求道:“阿九,我不想进教坊司,也不想隆哥儿将来被发配为奴,如果你救不了父亲救不了韩家,可不可以收留我们姐弟俩,我们姐弟二人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好不好?”
杨歆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话转变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韩嫣,敢情前面说的话都是在演戏,你今日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让我表妹收留你,想赖在我们杨家啊!你不会是来做内应的吧?”她一声厉喝道。
韩凌的神情也有些变幻不定,不过她还真没想到陆丙竟然真的敢让香妃娘娘消失,他就不怕皇上也赐他一个保护不力之罪吗?
将这个罪名让韩家来背,那他会怎样给皇上答复?欺君?何事欺君?
难道他会告诉皇上清落姑姑的真实身份?
这时,韩嫣连连摇头哭道:“我怎么敢,再说韩家都快要灭亡了,就算我做内应,又能干什么,我不过就是想找个可以让我和隆哥儿安安心心活下去的地方,我没有了外祖家,又没别的亲人,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阿九,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我宁愿在你们杨家做一名下等丫鬟,好么?”
杨歆见不得这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嗤了一声,拉着韩凌转身,道:“表妹,别理她,我看这丫头诡计多端,准没安什么好心!再说了,这广宁伯韩陌若真犯了欺君之罪,她凭什么找你来帮这个忙,她这不是要将我们杨家也拉下水吗?这个忙,你不能帮!”
韩凌没有移开脚步,她有些迟疑,不知为何想起了焦婉婷所说的那句话:那个女人竟然说就是因为她和母亲没有收留她们姐妹二人,所以她焦婉婷才会有今天!
“阿凌,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真想收留她?”杨歆见她站在原地怔神不动,连忙拉她道。
韩凌思忖了一会儿,问韩嫣道:“现在你父亲已经被陆大人押送到诏狱的路上了么?”
韩嫣连连点头道:“是的,我是趁着锦衣卫离开之后,赶紧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儿来的,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在宣武大街上了!”
韩凌又顿了一会儿,说道:“韩嫣,你现在回去吧!如果你们韩家会被抄家,我可以考虑收留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韩凌便又朝府内走去了,杨歆有些莫名奇妙,但也很满意她给出的这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