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握住鞭子的举动顿时让那先前领她们进来的狱卒小黄吓得不轻。
就在言藩惊疑的看着杨氏时,小黄已抹着满额头的冷汗颠颠的跑了过来,一把扯过杨氏怒喝道:“你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发疯,若是防碍了贵人办事,小心你的脑袋!”
杨氏微微一愕,就见这名狱卒不停的朝她使眼色,然后又小心翼翼外加满脸惊恐的跪在了言藩面前,磕头求饶道:“求言公子饶了小的这位兄弟的性命,他脑子不好使,只要一见到别人拿鞭子就会不由自主的发疯,小的这就带她下去。”
“一个疯子怎么会到刑部大牢里来做狱卒?还有他身边的这个小童子又是他什么人?不会是他儿子吧?”言藩看着韩凌,一脸阴鸷的笑问道。
韩凌迎上他的目光,瞳中的漆黑之色也越变越浓,她清脆的声音不卑不亢的答道:“是,我和父亲只是这里负责洒扫的洁卫,父亲曾受到过刺激,不能见别人拿鞭子笞人,还请大人您宽恕。”
杨氏略微一怔,她知道自己的鲁莽可能会害了自己和女儿,可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女儿会这般冷静。
“大哥哥,我见你总是笑嘻嘻的,一定也是好人,应该也不忍看到他们拿鞭子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么?”韩凌故作纯真的问道。
她说这样的话当然不是为了博取言藩的同情。
言藩虽是个残忍狠毒无恶不作的人,但有一点,他非常的自负,据说他自认为很会识人,无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是奸还是忠,他都能自信通过你的眼睛可以看出来。
所以韩凌毫无怯惧的迎着他投来的目光,她的眸中一片澄澈清明,除了一眼能望到底的天真无邪,便是一片懵懂的纯净之色。
言藩确信了这个孩子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亲自督促狱卒们将杨世忠打一顿,这种事情自有别人替他去做,他还是要保持他高贵优雅的风度。
所以他走了,不过在他没有走出多远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地顿住了脚步。
刚才他好像闻到了一阵幽幽的香气,这种气他再熟悉不过了,好似女人身上的体香。
韩凌感觉到他的目光有如毒蛇一般探射到了杨氏的身上,心叹不好,连接拉紧了杨氏的手,重回到了刚才清洁洒扫的地方,虽然她的易容术已完全改变了杨氏的容貌,可是杨氏胸前的束缚还是不能完全的遮掩那玲珑的曲线,言藩是个阅女无数的人,难保时间一长,他不会认出来。
此刻果见言藩面有疑色,看势就要折返回来。
韩凌的心猛地收紧。
就在这时,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凑在言藩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接着便见言藩舒展横眉,道了句:“既是魏国公世子相邀,怎能不见?先去回了他的话,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是,那小的马上去回世子爷的话。”小厮躬身作了一揖后,便又匆匆离去了。
而韩凌却是惊呆了一般,一直望着那小厮离去的方向。
杨氏唤了她好几声,不见反应,以为她是吓住了,便心疼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待言藩的脚步声完全消逝在天牢之中后,杨世忠连吼带怒的也催促杨氏赶紧离开。
“父亲……”杨氏很害怕,她怕自己一离开,这些没有人性的狱吏便会对父亲施用酷刑,言藩所说的三十六套刑具,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略有耳闻,父亲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快走,现在是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璇儿,你记住,我杨家世代忠良,杨家人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做背信弃义陷害忠臣之事,父亲现在不需要你救,你只要保重自己,保护好阿九便可。就算是父亲的眼光出了错,但你还是一个有福气的,有了阿九这个孩子,将来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太难过……”
“父亲,我知道,璇儿知道……璇儿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璇儿也一定会想办法救杨家……”
“我杨世忠不要你救,你还没有听懂吗?滚,都给我快滚……”
“父亲……”
“来人,快把她们撵走,本将军现在累了,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在杨世忠的厉声暴喝之下,两名狱卒再次奔跑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见之余也颇为吃惊,但他们也十分没有耐心的趋赶起来:“走走走,快走吧!你们探牢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杨氏望着杨世忠,脸上已是泪雨磅礡,但人已不由自主的被两名狱卒推动。
韩凌走出几步之后,忽地转身看了一眼杨世忠,正巧迎上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眸中慈爱又悲伤的光芒。
原来外祖父已是这般的老了。
韩凌的心头一酸,亦是泪水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杨将军,那份宫女的供词一定是伪造的,是吧?”
听到这一句,杨世忠脸上露出了十分震惊的光芒。
但韩凌说了这一句话后,便没有下文了,她已主动拉着杨氏的手,向着那道幽暗长廊上走去。
“不行,阿九,娘亲必须得去凤阳府一趟,你的几位舅舅,还有表哥们,他们都等着娘亲去救他们!”
一出天牢,杨氏便握着韩凌的肩膀,流着泪对她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韩凌从她眸中看到了一份坚决,她知道无论此刻她说什么都已改变不了杨氏的这个决定了。
因为这个决定上承载了太多至亲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