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说什么?你听清楚了吗?”言藩以一种十分讶异又隐忍发笑的表情看着徐舒玄,“她说她父亲别的什么优点她不知道,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会怜香惜玉?这说的是韩陌吗?”
言至此,他已忍不住开始大笑,笑完之后,又以一种审视和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韩凌,既而叹了一句:“杨氏秋璇的女儿……有趣,是可塑之材!如果她不是真的天真烂漫,那么这种心计可见一斑。”
“我听说韩陌已抬了一位妾室为平妻,大约过不了多久,就会将杨氏秋璇休弃,她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当众诋毁韩陌的名声,便是要给他父亲一记耳光吗?”
徐舒玄也在一直注视着韩凌,那样弱小却如同崖上之松的女孩,聪慧狡黠甚至有时候也会咄咄逼人,可是那种被家族所不喜和被父亲背叛的滋味,到底是给这个女孩稚弱的心灵笼上了一层寒霜,这并不是她这般幼小的年纪所该承受的痛苦!
所以,徐舒玄至始至终没有接言藩的话,他不能如言藩一样将这场闹剧当成一个笑话,也没有言藩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的内心只有悲哀,还有一丝丝的疼惜!
对韩凌的疼惜!
此时,韩凌还真叫了一辆马车前来,不过,那一对“姐妹”却忙答了一声谢后,走了!
按照那少女的说法,就是有了那支攒花珠钗,她和妹妹也不会饿肚子了,也能找点事情做来养活自己,不敢去豪门宅府打扰贵人了!
分明就是做贼心虚,逃了!
韩凌也没有在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这对“姐妹”身上。
上了马车之后,韩凌靠在了身后的羊绒垫上,与杨氏相对而坐,马车继续前行。
“阿九,这对姐妹……”杨氏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安,收留那对姐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见死不救,良心上受到遣责!也不知那对姐妹还会不会遇上坏人?
“她们是骗子!说不定是谁派来做细作的!”韩凌毫不客气的回答,她看着杨氏,“娘亲,如果她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为什么我给她们一次进广宁伯府的机会?她们却不要,像她们这样的遗孤,能进豪门大户做婢仆便是恩赐了……由此可见,这对姐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车中一时万分寂静,杨氏的内心亦在疑赎翻涌。
“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到达凤阳府外祖父家!”
韩凌最后如是说,杨氏的心也倏然下沉!她心里也十分清楚,此去凤阳府十分凶险,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在半途拦截!派细作这等事情,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她们母女?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茶馆前面停了下来!
这大概是京城之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家茶馆了,白墙红瓦的房子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在两旁偌大的店铺中间显得非常寒酸,茶馆的门前立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松风小筑”四个大字。
杨氏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抱起韩凌,母女二人走进了这家茶馆。
一进茶馆,便有一个苍老并夹杂着激动的呜咽声传了来:“四太太,九小姐,你们终于来了!”
茶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除了几个杂役外,这里所有的人韩凌都认识!
“余嬷嬷……”杨氏和韩凌迎了上去,母女二人内心都有些酸涩感动!
本来她们是打算让余嬷嬷拿了地契去田庄上安享晚年的,可是这位嬷嬷不放心,硬是求着杨氏要为她们再做点什么?
于是,韩凌和杨氏商量,让这位嬷嬷带着几个忠心的仆婢在这松风小筑里等候,她们需要在这里换装掩人耳目,转移敌人的视线!
“九小姐,按照你的吩咐,嬷嬷将碧桃那个丫头也带来了!如你所料,四太太和九小姐今日一早出门后,这丫头就偷偷的跑出了汀栖院,不知向谁告了密,老奴怕打草惊蛇,没有拆穿她,按九小姐所说的,将计就计,将她一并带了来!”
余嬷嬷一口气说完,杨氏和韩凌点了头:这的确是昨晚她们密秘交给余嬷嬷办的事情!
除了盯梢碧桃之外,亦不能轻举妄动,如果碧桃执意要跟着余嬷嬷到松风小筑来,那就将她一起带来——韩凌还就怕她不来!前世不就是她给那些劫匪引的路么?
韩凌内心冷笑,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话刚出口,就听到茶馆后方传来一个嗓子略粗的声音:“来都来了,你现在还想逃到哪里去!九小姐要问你话,快去!”
那是春莲的声音!
不一会儿,春莲提着碧桃的衣领,将她从茶馆的后门拖了进来。春莲的力气很大,碧桃身材比同龄人矮小许多,她提着碧桃就跟提小鸡一样,轻轻松松的扔到了韩凌和杨氏的面前。
茶馆的门已经关上了,碧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观望四周,发现已无处可逃!
这时,她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十分温婉但已带着失望和愤怒的声音。
“碧桃,你到底是忠心于谁的?”杨氏问,“你在替谁办事?”
碧桃咬着下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是姚氏?还是贾氏?更或者……是我父亲?”韩凌接着问。
碧桃眼中惊惧的光芒一闪,又摇了摇头,低下头去!
“碧桃,不管你有多大的苦衷和身不由己,我和母亲都只会给你一次机会,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