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夙夜昨天的确承诺“尽快安排”,但这实在是快得惊人,即便是司非也不由抬了抬眉毛。
“我的熟人只有今天才在征兵点,”苏夙夜正色解释了一句,“如果可能,我也想让您多休息几天的,请您谅解。”
司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什么脾气地应道:“不,我现在感觉很好,应征的事的确是越快越好,您不用道歉。”
“那就好,”苏夙夜不疑有他,转过身走了一步,回头等司非跟上来,“您信不信,等会儿邵上尉肯定会出言反对。会怎么说我也猜到了,大概是……”
他拿腔拿调地学起来:
“司非小姐还没有好好休息,今天就去反而不利于发挥!”
司非忍住了没笑。当她跟着苏夙夜一起回到暂住的小房子时,在门厅徘徊多时的邵威看见两人就来了一句:
“我反对今天就出发!司非小姐还没有好好休息,这么安排反而不利于发挥!”
苏夙夜撩了司非一眼,自顾自噗嗤笑起来。
邵威见状愈加恼火,冷哼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迫不及待报恩的。”
被讽刺一心推诿不负责任,苏夙夜不恼也不解释,只是无谓地一摊手:“您怎么想我无所谓,但这是命令。”
他为什么不向邵威解释?是不屑还是不愿?
司非看了苏夙夜一眼,向神色不善的上尉微微笑说:“感谢您关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邵威尴尬地沉默了一下,随即面现不平之色。司非觉得对方误解了什么,却不好贸然开口解释。只是一瞬,上尉已然控制住了自己,冷淡道:“一切都听苏少尉安排。”
“谢谢您的配合,上船吧。”苏夙夜吊儿郎当地将糖果往嘴里一抛,当先走了出去。
来时的那艘飞吹却,只等苏夙夜等人上船便立即离港。
苏夙夜选定的征兵点位于土卫二,从盖亚号离开所需时间为四个太阳时。
上船不久,苏夙夜就将全身制服乖乖收拾整齐。不知是否受了军服的影响,一路上他出奇沉默,只在舷窗边来回踱步,时不时面无表情地凝视空阔的深空,面上可容人详读的波动越来越少。
雪白的土卫二逐渐靠近,明亮如旧世代文字中歌颂的、名为月亮的卫星。可“月亮”已经在十年战争中被摧毁,母星的夜只能靠遥远星空点亮。
到了这个时刻,苏夙夜给人的印象已经判若两人。他伫立在窗边的背影高挑而挺拔,身姿从容,被舱室顶灯点亮的侧颜却显得出奇冷淡。
这才是将军之子该有的样子,骄矜而优雅,气度与父亲一脉相承。
司非转头和邵威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眸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这一面究竟只是个面具,还是苏夙夜真正的性格,对司非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如无意外,今日过后,她会尽量避免与对方再有交集。
在三人的沉默中,飞船降落在土卫二。
作为3区颇具盛名的度假胜地,土卫二的设施都简洁而富有设计感。
两侧通明的悬空长廊交错相连,齐齐指向一个巨大的卵形建筑。
“通过前方这道门就是政府会馆,征兵点就在里面。”苏夙夜突兀地停住步子,“邵上尉,请您陪司非小姐前去,我另有安排,必须失陪。”
邵威没像往常那样出言反驳,只沉默地行了个军礼接受命令。
苏夙夜正了正军帽,向司非简略颔首。他稍垂睫,眼睛里到底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依旧寡淡:“祝您好运。”
不等司非答话,他便利落转身,在前方的一个长廊交汇口拐弯,独自走向了另一边。
皮靴叩地的声响渐渐远去,邵威几不可闻地呼了口气,向司非温言道:“您是否需要休息?”
司非点点头,无言地靠在了悬廊的透明围栏上。会馆在这颗剔透卫星的地表深处,围栏外就是凿出的虚空,回廊结成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张网,却绝不可能托住从高处落下的任何东西。黑发少女对此毫无恐惧,甚至还闭着眼微微后仰,任由落差形成的微风拂开发丝。
邵威下意识迈近半步。
司非突然睁开眼,视线相碰,邵威尴尬地清清嗓子:“您这样有些危险。”
她微微一怔,转而笑了:“谢谢您提醒。”
虽然是道谢,这话却有嘲弄的效果。邵威不由加倍窘迫,将帽檐匆匆下压,张望着其他悬廊中同行的人影道:“来这里参加应征的人不少。”
“那我就尽快进去吧。”司非善解人意地掠过了刚才的小插曲,轻轻拨了两记头发,脚步轻而稳地向悬廊尽头走去。
玻璃门一开,轻快的音乐和人声便涌入耳中。会馆内部一改土卫二简洁高压的白色基调,被深蓝底色的投影所覆盖。滚动闪现的图案不外乎帝国的象徽粒子齿轮、领袖讲话的无声相片和帝国军昂然迈进的宣传图。
会馆正中圈起玻璃棚,应征者与同行者暂时道别,依次通过划定的通道入内。
“妈,我走了。”一个与司非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敷衍地搂了搂母亲,迫不及待便要转身。
“出结果了通讯告诉我啊!为帝国争光,也给我们家长脸……”母亲眼里隐约有水光。
近旁的人善意地看过来,少年有些尴尬,连声应着:“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放心吧……”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变调。少年低头一拧鼻子,忙不迭转身,低头走得飞快,直接撞上了同样要进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