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画面中出现了持枪的手,枪口被硬生生塞进中年人嘴里。
司非立即明白过来,她身上竟然有摄像头!
苏夙夜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道:“保险起见,军用通讯仪始终在记录。”他敲击触控板的动作加重了些,难得流露出烦躁:“这里主机运行速度太慢了……”
另一块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满,苏夙夜没有就此停下,手指敲击的速度反而加快,调出了更多画面,赫然是飞船各处的监控!
司非已经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便退到门边安静等待。
身形略显消瘦的青年背朝她,面前是闪烁不止的一整堵墙。他显然很投入,久久都没有说话。随着他手指起落,某处的数据串随之发生变化,犹如听凭长官进退的方阵。
平时老不正经的人认真起来便加倍迷人。这一刻,苏夙夜是这空间的主宰。
“现在只剩下……”手指叩击声停了停,苏夙夜声音里浮上恶作剧般的笑意,屏幕上浮现底层甲板某处的摄像画面,清晰映出两人进入主控室的画面,“幸好房间内部没有摄像,不然就麻烦了。”
这么说着,他按下最后一个字符,甩着手回身向司非微微一笑:“问题解决,进程在后台运行,现在我只需要等待。”
司非看着苏夙夜将某个来路不明的记忆条回收,蹙眉问:“这是档案室的?”
“嗯,刚才进门时我顺手拿了一个。谁能想到那档案室里全是篡改数据用的程序条?天陆号之前的监控肯定没少被动手脚。”青年笑笑地往她踱了两步,朝主控室墙边的扶手椅一摊手,温言道:“从刚才开始,您的记录仪依据停止摄像,我设定的时长是五个小时。您可以休息一下。”
司非没有动,反而垂着脸轻声问:“您刚才篡改了我身上的记录?”
“只不过把某些部分的音轨替换成白噪音了。”苏夙夜拨了拨略微濡湿的额发,轻描淡写地答,“您和刘主任的某些对话留存下来会很麻烦。”
司非眼神一凛:他听到了多少?黑鹰又听到了多少?
“但我还是很庆幸您在这艘船上,”苏夙夜压低了声音,“刘建格背叛帝国是事实。如果制服刘主任的不是您,即便黑鹰无法找到切实证据,您在军中的升迁也会变得非常困难。而现在……”
他弯了弯眼角,温文地一摊手:“您用实际行动证明,您与刘建格并非同伙,这是好事。”
司非并没有因这番话放松下来,她双臂合抱胸前,站姿充满戒备。
“但还有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刚才在警告和提示下,您依然对刘建格持有过激的敌意?”苏夙夜步子轻缓地踱到她面前,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发问,“换句话说,他的哪句话激怒了您?以至于您甚至想要与他、与这艘船同归于尽。”
司非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心绪瞬间再次紧绷。
危机远远没有过去。她再次到了手扣扳机的抉择时刻,吐出的词句是决定生死的子弹,而敌人……是眼前从容自若的青年。
将苏夙夜摆到这样的位置上,竟然让司非感到轻松了一些。她调整着呼吸,迎着对方的视线看回去,平静地回答:“我不是刘建格说的那种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没有想过他们所谓的自由和救赎。被他骗了那么久,又被他自以为是地划为同一类人,我很愤怒……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对此我非常抱歉。”
她的语调、她的眼神都坦然平静到无懈可击。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苏夙夜眼神稍凝,哂然道:“这个解释的确够了,至少对于之后的问话而言……”
没等司非悄然舒了口气,他又轻描淡写地低语说:“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胶着,司非缓慢眨动眼睫,尽力让自己显得更疑惑一些。
苏夙夜见状不由笑了,他的口气依旧很轻松:“我助力您入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却并非没有。”
司非眯了眯眼。
“就当是为了自保,我也必须知道更多……我只问您一个问题。”苏夙夜已经几乎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吐的字句却有如惊雷:
“您到底是谁?”
司非静默良久,才徐徐抬眸看向他,露出一抹奥妙的微笑:“我是谁?司非,三等公民,来自4区改造设施……您不可能没有看过我的档案。”
这是她第一次对苏夙夜展露这样的笑容:狡黠,心照不宣地挑衅着;傲慢,充满他无法找出破绽的自信,却也因此分外迷人。
苏夙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竟然无端觉得这才是眼前人应有的样子。
失神只是转瞬,他慢吞吞地应道:“我的确看过,一切都与您之前说的吻合,是份完美的证言。”
总控室柔和的顶灯打在两人面上,青年无害地弯了弯眼角,意有所指地朝身后的屏幕掠去一眼:“我在造假方面不巧有些经验。”
“完美无缺是优点,却也是最大的破绽。”
司非没有就此动摇,只轻轻反问了一句:“是吗?”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依旧在运作的飞船计算主机,骤然毫无关联地来了一句:“除了消除敏感的数据外,您应该还做了其他转移视线的事。”
“的确,为了让目的不那么明显,我把船上传输过来的通讯仪数据都随机扰乱了一部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