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言,苏夙夜伤在鬓角,伤处疼得要死,出血量却不大,似乎只是皮外伤。这里的医疗箱不比飞隼战队的精密,至多能立即止血。
“长、长官……”刚才的预备兵脸色煞白地现身,身后跟着三个正规军。车上六人竟然都活了下来。
苏夙夜抚了抚额,背靠仪表盘下端,向乔连长说:“我来处理他的伤口,请您找找退路。”
他语音未落,大地骤然剧烈震动,本就脆弱的危房颤栗数下,顷刻间土崩瓦解。碎水泥和石块从两侧砸下,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装甲车再次陷入黑暗。
苏夙夜原本坐在地上,一块水泥板正好落在他面前,搭出了一个安全的三角空间。瓦砾敲得水泥板震颤不止,仿佛下一刻便会裂开。
崩塌后便是死寂。苏夙夜喘着气,费力地从水泥板侧的缝隙钻出来。粗粝的边角将他的制服刮花划破,几乎要擦到皮肤。他矮身捂着嘴,费力在烟尘中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他很快找到了乔连长。
中年军官歪在几步外,脸上扎着玻璃碎渣,细细密密的全是血痕。苏夙夜立即俯下身,动作一僵。靠近了才发现,一根钢管刺入了乔连长的小腹,伤情触目惊心。
“小子你命大,趁叛军还没过来,赶紧跑……”乔连长有气无力地低笑一声,显得无所畏惧。
苏夙夜咬牙没答应,转头看了眼装甲车另外一半的情况。
两块巨大的水泥板从车顶的缝隙落下,正好将前后隔断。
“有人吗?”苏夙夜唤了一声。
片刻的寂静,而后从另一头传来不确定的应答:“长官?”
听那慌张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似乎是唯一的那名预备兵。
“你那里怎么样?”苏夙夜尽力平静地问。
预备兵抽噎了一下,语声变调:“我、我不知道……有一个人被压在石板下面,手就在……就在我面前,但我拉他他没反应……”
“后门还能打开吗?”
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布满裂纹的强化玻璃外出现了预备兵仓皇无措的脸庞。
“新兵蛋子倒是命大……”乔连长喃喃,仰头艰难地呼了口气,因为剧痛揪紧了眉头。
苏夙夜为自己和乔连长戴上呼吸面罩,谨慎地将车门向外开了一线,将最后一个面罩塞出去,轻声吩咐:“去看看刚才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预备兵吞咽了一下,却昂起头应了,猫着腰在瓦砾堆中远去。
“我现在想办法给您止血……”苏夙夜这么说着,四处寻找着不知滚到哪去了的医疗箱。
乔连长咧嘴一笑,往手边一指:“压扁了。”
果不其然,石块将开启的医疗箱砸得不成样子。苏夙夜却没放弃,费力地将石块挪动些许后,从破烂堆里刨出了救命的物资:一盒消毒棉,一沓包装未破损的医用止血贴和两罐幸存的注射液。
“小子,就算止血了我也活不了,”乔连长显得很豁达,“别在我身上浪费物资了,你自己留着。”
苏夙夜置若罔闻地拆开包装袋,俯身为伤处消毒止血,等暂时处理完创口表面,他才平静而坚定地回答:“就算不谈医生的职业道德,我也需要您的经验,您必须活下去。”
“呵,”乔连长毫不留情地嗤笑,“我的经验都过时咯,什么需要不需要的都是放屁。”
苏夙夜也不和他争论,一抬头眼神凝住了。
刚才的预备兵气喘吁吁地奔来,扒在窗户上,朝着缝隙内喊道:“有艘母舰被击沉了,我还看到了刚才的黑色机甲,他们在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袭击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