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另一头片刻寂静。
兴许在回避旁人,苏夙夜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不需要道歉。”
司非闻言不由无声笑了。
对方像是隔空捕捉到了她的笑弧,话语里终于倒翻出刺来:“这么做太冒险了。”
“原来你不喜欢冒险。”司非调侃了一句,摆正态度,轻声道,“我能想到的法子,你肯定也想到了。”
苏夙夜再次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时语声显露出疲惫:“我不想那么做,但你却逼着我做选择,逼我顾全大局,”隐含指责的后半句在他舌尖含了片刻,慢条斯理地吐出来,便多了一分真假难辨的委屈,“非非,这样很残忍。”
“我知道,”司非将驾驶模式调到全自动,任由机体缓缓向指挥船靠近,而后闭上眼低柔地陈述,“我的确很残忍。不仅如此,我不能保证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我还会继续冒险,我……不可能顾及你的心情。”
苏夙夜低哑地问:“所以你又要劝我放弃?”
司非还没来得及应承,对方已经快速否定:“我不会放弃。你有选择冒险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他说着笑起来,“我会尽可能让你不用冒险就能达成目的。再退一步说,我会在你冒险时,保证你的安全。”
这一次轮到司非沉默。
太纯粹的好意和温柔让语言变得苍白,她几近要被满腔的愧疚淹没。
如果知道她真正的目的,他还会做出这样大胆的承诺吗?
“苏夙夜,”司非吐字轻而顿促,话语却出奇坦诚,“你对我太好了。”
而她无以为报。
对方仿佛被逗乐了,理所当然地答:“我喜欢你,当然要对你好。”
青年的口气轻描淡写,话语中的分量却沉。
大约是排风扇出了问题,舱内好像骤然升温。司非无措地抿抿唇,看着越来越近的指挥船,竟然生出了调转机身逃跑的冲动。
“非非,你不欠我什么,不用愧疚。”苏夙夜短促地吐了口气,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这样无奈叹息,“这事不是等价交换,一物换一物。我想对你好是我愿意,并不是为了强迫你做出回报。”
司非喃喃地反驳:“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歉疚。”
她都要怀疑,他是否瞅准了这点,故意满口的糖衣炮弹令她心软。
“你当然可以认为我在道德绑架……毕竟我希望你能回应我。”苏夙夜的语声低下去,气息喷吐的杂音近在咫尺,就好像他在耳畔低语,“只是这种程度就会愧疚……非非,你还是太温柔了。”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用昵称叫她。叠字柔柔地自舌尖滑过,挠得人心痒。
机体这时进入指挥舰回收口,阴影笼罩驾驶舱。
黑暗有时令司非感到恐惧,更多时候却给予她安全感,让她有勇气吐露真心。
仰头呼了口气,她反手遮住眼睛:“所以我不是个合格的复仇者。”
不等对方应答,她果断切断了通讯。
机库内的灯光明晃晃的,十分刺眼。虽然机体损毁严重,驾驶舱奇迹般地没有变形,司非轻而易举地就打开舱盖落到地面。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传来,司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淼淼。
“你刚才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双马尾少女的双眸因为怒火熠熠生辉,她不可理喻地瞪着司非,“田决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这样?”
司非欠身:“抱歉,我自己行动麻烦你了。”停顿一下,她直起身坦然道:“但对此我并不后悔。”
陈淼淼原本缓和下来的面色骤变,声音也拔高了一个八度:“军功就有那么重要?凭你的能力不用冒险也能一路晋升加入飞隼!”
“不,”司非谦恭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想要加入飞隼战队,对我而言……普通的资历还不够。”
陈淼淼显然领会了她话中的意思,懊悔之色在脸上一身而过,语调也缓和下来:“现在是战时,即便需要花一点时间,你肯定可以的。”
司非微微一笑,没有再反驳。但她知道自己等不起。自从加入帝国军以来,谈朗在公众活动现身的次数寥寥可数,格瑟的曝光率反而有所增加。虽然信息平台上的领袖信息轰炸并未止歇,但流出的照片和视频,难保不是存货。
谈朗的身体状况很有可能出了问题。再英明神武的领袖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
而她必须抢在病魔前下手。
陈淼淼和司非刚才的一番对话不轻,堪堪下机的杨冕等人显然都听见了。
田决拖着步子走过来,显然准备接受陈淼淼的训斥。
哪知道双马尾少女昂着下巴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去指挥室了。”
司非和杨冕对视一眼,会意地笑了笑。田决啧了一声,大踏步当先追上去。
石明修眼神闪动,转而摆出笑脸活跃气氛:“大家都没事就好,回去得好好庆祝!”
车前草作战成功的确值得庆贺。黑旗组织在十年战争前就已经存在,甚至有人认为引发大战的那场空难就是这一恐怖组织所为。这一番作战歼灭的七架敌机驾驶者中包括组织组织副手,清理出的空域更是摧毁了近旁的存货点。
所有参与的机甲师记军功自不用说,指挥官苏夙夜更是青云直上。
在急需清扫后方的当下,苏夙夜出走的经历也有了价值--他在5区数年间积累下的人脉惊人,很快成了帝国军和各方势力打交道的重要中间人。
苏家浪荡子转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