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入深,夜空之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月光在乌云里时隐时现,让得大地忽明忽暗。
夜晚的城池街道一片漆黑,偶有一些大型的客栈门外尚且挂着灯笼。仿佛天地间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更之后,城内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忽然亮起了烛光,敲门声忽然响彻在寂静的街道上。一位身形极其矮小的中年人,披上如墨的袍子,戴上一个宽大的斗笠,缓缓朝外头走去。
木门得开,站着这一个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纤瘦的身形。这个身形同样戴着一个宽大的布帽,穿着一件道袍,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剑。
月光稍纵倾移,斜大在这个人的脸上,照出他微醺的神色,一双青色的眼瞳,还有唇上那两撇八字胡须。
“楚先生!”
抬头望着门外的人,那身形还不及腰的中年人顿时显得有些惊讶,急忙欠身让这个人走近。
这个中年人皮肤很白,白如月光。鼻子又尖又长,像是锥子,眼睛又圆又大,闪烁着明亮的眼神。作为一只果子狸妖,他一直认为自己幻化成人之后,是个绝色美男,却不了身高成了硬伤。
楚天风从他身旁而过,他看见了那憔悴的背影,和行步间的若有所思。
“楚先生,您怎么回来了?”声音一路追上前去,但见楚天风坐在正厅的木椅上,疲惫的向后靠着,口微微张着,沉沉地呼吸着。
这绝非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楚先生。作为东极城屈一指的驯妖师,此人精气十足,走路带风,容光焕,哪点儿也不想眼前这个面色惨白,神容憔悴,目光涣散的人。
“楚先生,您怎么了吗?”果子狸妖走上前,杵在他脚跟前抬头看着。只听气若游丝间,楚天风淡淡地说了句:“小...小玉儿....”
“小玉儿?小玉儿在屋内睡着了呢。”果子狸妖说着,不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楚天风,忽然从他才惨白的脸庞之中,方向一丝浅浅的,犹如青筋般在游动的细丝。
“楚先生!这..这是冰虫!”他顿时瞪大了眼,双脚一蹬跳到了桌上,目光骤然紧缩起来,但见他从头到脚,只要是所露出来的部位,皆是有着这种细丝游动。
驯妖师与大多数的修炼者相同,需要修行灵诀,只不过由于他们门派的特殊,因此所修行的灵诀多为驯妖之术,同时作为一个成熟的驯妖师,手中定有不少的驯妖法器,这冰虫便是一种名为“冰种盅”的法器中所养的毒虫。
冰虫,又名冰丝虫,一经入体,寒流钻心,宛如毒虫啃咬一般。
果子狸妖记得早些年曾随楚天风南下寻觅药材的时候见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法器,没想到阔别多年,今日便又重见了。
“楚先生,是谁人下此毒手?”果子狸记得上窜下跳,一掠下来,他清晰细数,已有三十多条冰虫在他的体内。
“我...我师兄....柳若无痕....”楚天风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没说一句话,体内那种钻心的寒流就令他痛不欲生。
“柳若无痕!”果子狸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很早以前,他便听楚天风提起过,他所处的门派本是名门正宗,又来因与妖族相斗,被一夜灭门,仅仅剩下二十来个师兄弟,而其中柳若无痕便是这门派的大师兄。
此人阴狠狡诈,不顾师傅劝告,私下偷学门内密宗法术,遁入邪道,十几年过去,在王朝境内已是销声匿迹。没有想到眼下又重新从楚天风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柳若无痕,重出江湖了吗?”果子狸瞪大了眼。
“不,他..他这次是为赏金而来...对小玉儿不利....你让小玉儿和皮皮离开....”他扬起手来,颤抖地手臂不知指向了那里。忽然,就在他手指的门外,那片土地之中,转眼亮起了一道绿光,一根有手有脚,头顶绿叶的白萝卜,忽然从土里窜了出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四下关顾,它嘤嘤叫个不停。
“让小萝卜带你们遁地。以我师兄的本领,只有进入地底,他才不会现....”话说到此,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楚先生!”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果子狸扶着他手,脸中尽是苦涩:“那您怎么办呢?”
“我...我自有办法。你快带着它们离开,想必我师兄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楚天风道。
“不是很快,我已经到了。”一道莫名的声音忽然在厅堂之内响彻,地面之上兀自卷起一阵旋风,化作了一个人影。
紫金太极道服,身背铜钱长剑,正胸挂着罗盘,手腕之上银丝缠绕,他的装束明显要比楚天风看去更像一个道士。
但见这个人寸头短,有着两批如雪般洁白的眉毛,隆圆的鼻头中央有着一点黑痣。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依旧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他便是楚天风口中的大师兄,柳若无痕。
“师弟,中了我的冰丝虫,还能奔走十里,你是第一人。”柳若无痕道。
桌面之上半蹲着的果子狸妖顿时幻化原形,灰褐色的绒毛锋利如针,它背脊高耸,浑身散着光芒,冲着柳若无痕齿牙咧嘴。
“别这么对我。若是惹着了我,我可以分分钟收了你。”绿豆眼瞪大了几分,锋利的目光顿时也是让果子妖隐隐胆怵了起来。毕竟这个男人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兄,定是有过楚天风的实力。
“师...师兄..请你放过小玉儿...”
“小玉儿,原来那兔子精叫小玉儿,真是可爱的名字。”搓了搓下巴,他不紧不慢的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