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我要启程了。”楚曜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小声唤道。
沈晗月被扰清梦,还未全醒,睡眼松惺,揉了揉眼睛,才聚焦看清跟前的楚曜。
他身着宝相麒麟明光铠,在灯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金光闪闪,原本清隽儒雅的模样,此时更添加一股子英武与豪迈。
“你……要启程了?”沈晗月脑袋还有些浑噩,用手掌拍打着脑袋。
“嗯,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你叫醒,与你道别。”
“你又点我睡穴?”沈晗月的意识终于全部清醒,嗔怨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等我回来,那时候随你处置。”
沈晗月不高兴的推了他一下:“你说的好听,这一去少说也得一两年,那时候我早忘了,你可能也忘了我了。”她只是顺口这么埋怨一下,却看见楚曜双眸暗淡下来。
他心里本就堆砌了许多巨石,一直觉得亏欠她,此时她的抱怨,令他胸口生疼。
楚曜沉默一下,道:“这是东宫卫率府调动三千侍卫的令牌,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她接过那块令牌,思绪也拉回,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牢骚的,他去的边关是个苦寒之地,一年四季冷得要命,本身就有哮喘顽疾,去了哪里,如何能受得住?
两人不舍分别,心情也都沉重,气氛有些凝聚,楚曜有些后悔为了大局而力争兵权的举动,但此时此刻,如何能打退堂鼓呢?
“记住,你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楚曜大掌抚在她的后脑,让她的鼻尖触碰到他的鼻尖。
“嗯,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在家里等你凯旋。”
“乖。”楚曜嗓音微微暗哑,此时此刻,真的舍不得她,思及此,他倏地起身,抓起案上头盔,道:“我走了……”趁着还有一丝理智,他必须赶紧启程。
沈晗月见他要离去,赶忙穿上丝履,“让我送你出去,不是说可以送到东宫大门的吗?”她一壁说着,也发觉自己的头发与衣衫乱的可以,但是眼下顾不得这些,她理了理身上衣衫,掠见一畔的圈椅上放着那件如意纹镶雪狐绒云锦昭君氅,这件氅子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未曾穿过,显然是二琼或者二筱怕她早起送楚曜会冷,给拿过来的。
她抓起昭君氅披上,再盖上罩帽,遮住身上与发髻的凌乱:“你出门,我哪可能不送你到门口?就不怕皇祖母怨我不懂事么?”她的手揪着楚曜衣摆,怕他径直甩开她,直接走出去。
楚曜拉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嗯,那我们走吧。”
他们手牵手走出拙政殿,东宫的大门处站着许多人,都是东宫里的嫔妾们。
楚曜蹙了蹙眉,没有走过去,挥手让小楚纪过来。
小楚纪的小短腿跑的飞快,一到楚曜跟前就抱着他的腿,软糯糯地道:“赵良娣让纪儿告诉父王,纪儿会乖乖习字,听母妃话,让父王放心。”
楚曜将小楚纪抱起,笑道:“嗯,父王回来,你要努力长到这么高,知道吗?”他比划一个高度给小楚纪看,小楚纪重重的点头,摸着他的铠甲道:“纪儿长大了,也要学父王去边疆打蛮子。”
沈晗月望着这一幕,没有言语,将目光瞥向琼书。琼书心领神会,知道小姐是要那个包裹。
楚曜放下小楚纪,示意他回到赵良娣身边去,再重新执起沈晗月的手,迈出东宫大门。
大门前停着几匹骏马,只稍一眼,即可辨出哪一匹是楚曜的坐骑。
他的这匹马名唤墨云,据说因为通体毛发黑亮,犹如缎子,而四个马蹄处又白得赛雪,这才起了这个名字。
莫允站在一旁,也是一身戎装,朝楚曜行礼后,把墨云的缰绳交给太子。
沈晗月袱拿过来,递给楚曜:“我做了两身保暖的衣服,给你穿里头的……”见楚曜没有立即接过,沈晗月咬了咬唇,嗫嚅道:“是大婚前就做好的,那时候不知道你不允许别人给你做这些……”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楚曜搂进怀里:“我是不许她们,你与她们不一样,你做的,我欢喜。”
这句话,好歹证明他待自己是最特别的,沈晗月微微宽慰些许,继续道:“这是鹅绒服,听说你打小容易哮喘,裘皮这些虽说御寒,但对你身子有碍,我这件虽是用鹅绒做的,但用的是你给我的贡品锦料,料子极为细密,羽绒不容易跑出来的,我还加了一层极薄的绵羊皮,接缝部位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不会让小绒毛跑出来的法子,那样就不会让你咳嗽了。”
沈晗月急急地道出,担心他嫌弃鹅毛服装太过低劣,继续解释:“你不用担心这些羽绒有味道的,我想了很久,用上好茶叶去过味,还有茶水蒸汽消毒过的……”
“傻瓜。”她说这些,楚曜当然知道她怕他嫌弃,这般心意,如何能不让他感动。
“不是的,这衣服真的很不好看,但是你穿里头,会很保暖,还有最面上的白玉兰花……是我自己绣的,你不喜欢,就拆了吧。”
楚曜听在耳里,暖在心里,当场就将那包裹打开,翻找着她说的白玉兰花,是有够丑的,他轻轻抚摸着:“一看就知道,你是第一次绣东西。”
“穿里头的,其实不好看也没关系的。”说到底,她自是不希望他将白玉兰花拆了。
楚曜噙着笑,双眸闪烁,心里百感交集,嫁给他的这段时日,她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这不是他想给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