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林如海的时候,林母几乎要潸然泪下。饶是强忍着,还是眼前模糊了起来,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见得林母这般激动,心中也是一热,继而又是一惊,林母已经不年轻了,这个年纪,情绪太过激动可不是什么好事,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深施了一礼:“小婿拜见岳母大人,岳母大人安好!”
林母听得林如海一声“岳母”,只觉得耳边似有惊雷响起,一时间神智也清明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似悲似喜的神色,不管怎么说,还有机会再见到儿子,已经是邀天之幸,她之前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林母直接上前拉住了林如海的手,扶着他起来:“这般多礼作甚,快进来,里边说话!”
林如海扶着林母,一群人簇拥着二人进了正堂,林母在中间坐下,看着林如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半天才叹道:“看着老了,瘦了,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林如海见林母说得真心实意,更是动容,然后脸上又是露出了愧疚之色:“小婿没能照顾好敏儿,实在是对不住岳母大人,还请岳母大人见谅!”
贾敏跟我能有多少关系啊!林母内心深处几乎要嘶吼起来,她与我的干系无非就是她是我的儿媳妇而已!不过面上却是叹道:“是敏儿无福!姑爷(说到这个词的时候,林母简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这些年你的为人处事,我也是知道的,你并没有什么对不住敏儿的地方,敏儿有夫如此,也是有幸!”
林如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见林母这般通情达理,更是感叹非常,然后又说道:“之前小婿就说过,敏儿虽说去了,小婿也无续娶之念,只盼着日后黛玉也平顺一世便是了!”
林母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这个做岳母的,更是没什么好说的!罢了,这些事情,日后再提吧,这次进京,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林如海有些谨慎地回答道:“圣人念我这些年辛苦,损了身体,给了我一段时日的假,让我可以休息一阵子,回头圣人自有安排,不过,大概十有八九会留在京城!”
“这就好,这就好!”林母这回才算是真的放心了,也没有问大概会是什么官职,只是叹道,“江南那边如今却是多事之地,能够及早脱身,已经是大幸了!”
“岳母说的是!”林如海也没有意外林母的敏锐,他其实对史氏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当年贾代善便是这般,贾敏同样是敏达之人,由此也可以推断,史氏也不是什么只知道内宅琐碎的寻常妇人。
这边气氛正好,那边贾政却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直接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妹夫日后会在何处任职啊?”
林如海原本对贾政其实印象不错,毕竟,贾政的外在表现真的很具有欺骗性,孝顺,爱读书,方正,这样的人,读书人多半不会讨厌他,不过,林母几次在信里表示贾政是个提不起来的,林如海原本还觉得林母大概是自谦,如今贾政这一句一问,就听得出贾政的急迫来了,林如海何等人也,立马就知道,贾政实际上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一切都安之若素。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原本的史氏,对贾政简直是偏心偏到咯吱窝里头去了,什么都惦记着二房,贾政的日子过得非常顺心,虽说仕途不如意,但是,也不过就是念着上头没有伯乐,不识他这匹千里马,很有些怀才不遇,孤芳自赏的感觉。
但是如今呢,林母似乎开始提携大房了,先是给贾琏捐了官,然后又是将管家的权利给了邢氏,他下意识地忘了自个那位大儿媳,没办法,李纨即便是管家,存在感也实在是太低了。而自家那位夫人王氏如今简直是难得露面,几乎快在府里头变成了隐形人。贾政因此也觉得,府里下人对自个态度也轻慢了许多,有传言说,自家大哥大嫂似乎是想要闹着分家,到时候,二房一家子都得卷铺盖滚蛋,这叫贾政生出了无比的危机感。
贾政表现得是个不通俗务的,实际上,很多事情,他心里门清。如今他在外头还算是比较有面子,人家看的自然不是那个工部员外郎的身份,工部员外郎一抓一大把,六部里头跟他位置差不多的,很多人连他们姓甚名谁都搞不清楚。贾政却在京中颇为体面,能够接触到的都是诸多权贵,若是没有荣国府的牌子,谁知道他是谁啊!
身份上的差距是一回事,另外就是家业的问题了,如今没有分家,一应开支都是公中的,若是分家了,以贾赦对他这个兄弟的情分,只怕给他个三成都算是不错了。而这三成里头,还不包括只给长房长子继承的祖产,这么一算,他能到手的还有多少,到时候,日子肯定不如现在这么舒坦了。
贾政不能直白地跑去找林母要她保证绝不分家,因此,希望的无非就是自个更进一步,这次林如海回京了,因此,心里头大概除了林母之外,就属他最为热切了。
林如海却很不习惯这样的贾政,贾政以前清高得不行,如今倒是这样了,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二舅兄看小弟也该知道,我如今这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圣人顾念,以小弟私信忖度,应该是入礼部,好歹清闲一些!”
贾政顿时有些失望,礼部就是个清水衙门,六部里头,除非遇到什么比较奇葩的皇帝,否则的话,礼部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很多事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