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地来到柳编社里查帐,象狗似地伸着鼻子嗅,一会跟这个聊聊天,一会到库房里察看货物,“阿宁啊,怎么这么多天了。货物不见多啊,产品都跑到哪里去了?”
阿宁皱着眉说:“怎么不多啊,你的眼睛花了吧,这几天。又有好几个请假的,还有家里揭不开锅的,大家饿着肚子,能编出这些,就不错了。”
“嘿嘿。”马经理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眨眨眼,走了。
下工后,阿宁找到胡栓,“那个姓马的又来了,就跟个癞皮狗似的,东查西问,真是讨厌透了。”
“别急,我先带你去见两个人。”胡栓笑着说:“顺便看看石锁给马经理准备的灵丹妙药,配制好了没有。”
“他配的药?行吗?”
两个人出城到了砖瓦厂。冬天的野外,草枯虫伏,更显萧瑟,胡栓看看阿宁穿的一件旧外罩,“马上快过年了,你买两件新衣服吧,咱们现在不穷。”
阿宁笑了笑,“我并不是舍不得,你给我的钱,还有不少呢。而且在柳编社我也赚了不少,就是整天得干活,也没必要穿得太花哨。再说了,社里大都是穷人。大家都是补丁罗补丁,我弄得跟新娘子似的,也不象。”说到“新娘子”时,脸不禁红了。
胡栓拉住她的手,笑道:“什么时候给我当新娘子啊,那天江大姐还问我。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江大姐?”阿宁惊喜地叫起来。
“对啊,我领你去见的人,就是她。”
“这一年,我可真经历了太多的事,遇到过那么坏的人,又遇到过那么好的人,还有,就是能遇见你,我常常想,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没有你,我也早就死了。”阿宁仰头望着胡栓,爱慕之情,尽写在脸上。胡栓拥抱一下阿宁,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又瞎说了,咱们以后得好好活着,这么多的良师益友,大家在一块同甘共苦,红红火火,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阿宁一脸幸福。
砖瓦厂内外,堆了好多的柳条垛、芦苇垛、干草垛,大大小小足有几十堆,这些是柳编社的原料,象一个mí_hún阵一样,将里面的几间小房都遮挡得看不见了。
“汪汪,”大黑摇着尾巴,从草堆后跑了出来。
阿宁摸摸大黑的头,“喂,石锁呢?”胡栓笑道:“它能听懂你的话吗?”
“肯定听得懂。”
从草堆后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却是李梅,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阿宁,拍手笑道:“怪不得大凤姐说,你看见谁长得象天仙一样,那就是阿宁了。你一定是阿宁姐。”
“你是谁?”阿宁有些奇怪。
“这是李梅,”胡栓介绍说:“眼下,是石锁的师父。”
“啊?”
李梅抿着嘴笑,上上下下打量阿宁,把阿宁都看毛了,拉住李梅,“我听石锁说过你,果然是个小调皮鬼。你怎么成了石锁的师父?”
“我教他配草药啊。”
三个人跟在大黑的后面,进入小屋里,冬天的傍晚,小屋里生着炉火,烛光摇曳中,烧柴的糊味,蜡烛油味,再加上浓烈的旱烟味,小屋里象是开了五味铺。
江鱼娘正和江生、何原等人聊天,阿宁上前一把拉住江鱼娘,兴奋地摇着她的胳膊,“江大姐,你可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我得问问小胡,有没有欺负你。”
满屋人都笑起来,阿宁脸又红了,正在这时,石锁一头闯进来,“成功了,大功告成。”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瓷碗,碗里盛着黄乎乎的半碗汁水,他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这回配的灵丹妙药,保证管用,刚才我喂一只大黄猫,一会就睡过去了。”
阿宁接过碗来看了看,闻了闻,黄水虽然浑浊,倒也没什么味道,“这是给马经理准备的吗?”
何原乐呵呵地说:“对,也算难为石锁了,咱们的要求是既不能毒死他,还得让他精神不振,头晕眼花,六神出窍,也幸亏李梅来了,把上回石锁的配方进行改进,重新加配了药草,他们俩鼓捣了两天,终于把药给配齐了。”
大家纷纷夸奖李梅和石锁,李梅笑道:“这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等我爸爸来了,再配点更厉害的。”
“嗯,这个很有必要,”江鱼娘说:“铁拐李的药,天下闻名,等他过来了,咱们得好好请教请教。”
石锁忽然歪头问李梅:“什么叫不足挂齿?”
“就是……不值得一提。”
大家又被逗笑了,阿宁笑了一阵,拿过药碗,问道:“现在药有了,可是,怎么劝着马经理喝下去?”
石锁摇摇大脑袋说:“我一包到底,管配药,还管灌药。”
胡栓提醒说:“最近,街上巡逻的多了,尤其是龙门胡同,新增加了岗哨,可能是上回你们的袭击,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再打闷棍,难度更大。”
“没事,何老师的锦囊妙计已经定好了,还是段老三我们三个去。这回,我们一定好好劝劝姓马的,让他喝个痛快。”
马经理从柳编社出来,心里盘算着社里的往来帐,他知道阿宁他们提供的帐本,一定没准头,可是又暂时找不到把柄,他不准备当面拆穿,而是暗中观察,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一群穷光蛋,跟我玩心眼儿,我就不信斗不过你们。”他心里发着狠。
前面,顺着胡同口来了一辆柴草车,一对破衣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