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牙叫过陆怀,小声说:“你去汤将军那里,将督军的大刀队准备好,随时向这里开拔。”
陆怀愣了一下,要调大刀队,难道在会上大开杀戒吗?他没弄明白,但也没有多问,回答了一声:“是。”便转身匆匆而去。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礼堂内外。便已经挤满了人,里边的座位,早就坐不下了,外面的空场上。站满了人,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参会者,嗡嗡的议论声,喧哗声,简直象是一锅沸腾的水。冬天的寒气,仿佛也给驱散了,教育厅大礼堂内外,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远处,又传来一阵骚乱,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夹杂着士兵们的呼喝声,咒骂声。十余个全副武装的骑兵,簇拥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高个子军人,奔向大礼堂。
陆大牙等人一溜小跑迎上去,这是张敬尧来了。
士兵们推搡着咒骂着,排成一道人墙,护送着张敬尧进入大礼堂,张敬尧目不斜视,趾高气扬,在万众瞩目下,咯噔咯噔地踩着大马靴。前呼后拥,进入大礼堂内的贵宾休息室内。
勤务兵倒上一杯热茶,张敬尧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不错。人来得不少啊。”
陆大牙站在旁边,堆起笑脸说:“托大帅的洪福,全湘百姓,一听大帅发出号令,莫不闻声而动,聚集一堂来听大帅教诲。这是近年来全国少有的盛大场面,大帅此举,开民国以来先河,必将功盖当世,名垂青史。”
“怎么安排的?”张敬尧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陆大牙眼珠一转,本来,大会的程序,是先宣布取缔工会、农会等民间组织,再由张敬尧讲话,可是今天的局势,陆大牙实在心里不踏实,倘若在取缔民间组织时出了漏子,张敬尧的讲话必将难以收场,弄不好就会砸锅。于是他嘿嘿一笑,说道:“大帅,您军务繁忙,我看,先由您给大会训话,以开百姓愚鲁,然后,我们再根据您的教导,进行公民会各项琐碎事项,大家按您定的调子,做好每一步的事情。”
“嗯嗯,”张敬尧很满意,“我讲完了就走。”
“是是。”
一个小兵走进来,向陆大牙小声报告:“都准备好了。”
“叫他们进来。”
十来个各式装束的人,被士兵给领进来,这些人都是“公民会”的骨干人物,商届工届政届学届,各色人等,其中也有胡栓。胡栓跟在麻会长的身后,进入贵宾休息室,见到了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张敬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敬尧的面,见这个闻名全国的湖南督军留着一抹小胡子,面容精瘦,眼睛里闪着一副傲慢的神情。
“大帅,”陆大牙欠身对张敬尧说:“这些都是咱们的各届代表,以后取缔了乱民们的各种私设协会,就由他们代表民意,做民众喉舌。”
“嗯,”张敬尧看了这些人一眼,脸皮绷得紧紧的,“好得很,乱民乱党,私立社团,做犯禁的事,以后一概取消,不从者,杀,你们协助省府开导民众,以后都有封赏。”
“感谢督军。”一个穿长衫的人带着说道。这是曲仁学校的袁校长。
“感谢督军。”“听省府的安排。”众人乱七八糟地附和着。
陆大牙又当着张敬尧的面,对这些“代表”讲了一番会议安排,对各个步骤规定得颇为详细,胡栓混在人堆里,听得有些烦,这些安排,早就演练了好几回了,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而此时在张敬尧面前再白话一回,显然是为了显示自己“忠心耿耿,处事有方”,他皱着眉头想:陆大牙本是个有城府,有能力的人,但也脱不了奴才时刻讨好主子的窠臼,这就是这些家伙的本性,阿谀奉承,是看家本领,为了升官发财,是不管脸面与规则的。
张敬尧听了陆大牙的安排,很满意,说道:“开始吧。”
“是是。”
陆大牙走出休息室,来到大厅,厅里此时人满为患,嗡嗡的吵嚷声搅得人头痛,几个士兵声嘶力竭地吆喝了几遍,人们才逐渐安静下来。陆大牙走到台上,看了两眼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开口说道:“各位父老兄弟,各届同仁,今天召开公民大会,是向大家宣布省府重要事项,对政府施政纲要进行研讨宣传。”说到这里,他扫视了下面两眼,见人们都停止了议论,认真听着他的讲话,心里终于有了些满意,继续说道:“张督军治湘以来,多施仁政,体恤民情,三湘安定,万民乐业……”
台下,何原、盖把头、万教授、钱之厚、庄贤明等人,都混在人群中,在不同的位置,暗中掌握着情况,听陆大牙在台上大言不惭地给张敬尧歌功颂德,有些人气愤地议论起来,何原悄悄告诉大家:“先别作声。”
“……我等庇佑于省府,自当同心同德,安分守业,共创盛世于当下。”陆大牙讲了一通套话,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并不见异状,心里稍稍放下了心,收住自己的话头,向两边扫视了一下,“下面,请张督军给大家训话。”说罢,自己先鼓起掌来。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除了公民会那些代表,何原等众人也都鼓掌,大厅内掌声雷动,倒是有些让陆大牙感到意外。
张敬尧腆胸挺肚,走上台来,看到下面掌声热烈,更加洋洋得意,他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安静,然后以军人的姿势,扬着脖子讲道:“本人自督湘以来,秉承国家纲领,以安民保境为职,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