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能再继续去罗家胡同,便带着大刚拐了个弯,走上一条大街。一路上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让敌人抓住了把柄,最大的可能,还是大刚那回招来的鬼。他心里想出了一个主意,悄悄和大刚耳语一番,便朝着朱掌柜的家里走去。
走了一阵,拐了两个弯,两人忽然吵了起来。
段老三叉着腰,对大刚横眉立目地说:“你小子到底耍的什么花腔,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二憨头,想跟我玩虚的,你还嫩了点,我当年闯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你不信拉倒,”大刚也不示弱,歪着脑袋回骂:“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容易找了个发财的机会,想提携你一把,却是马屁拍在马腿上,没见过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两个人互相指着鼻孔,气势汹汹,骂得越来越难听,招得路上的行人都围过来观看,吵了一阵,段老三气哼哼地一甩手,“算我瞎了眼,认识你这种不三不四的骗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转身便走。
大刚也气呼呼地一跺脚,“滚你的蛋,好象谁怕你,走着瞧便走着瞧。”他也转过身,“走开走开,看什么看。”推开人群,向前走去。径直奔向朱掌柜的家。
此时正值中午,一般的人家,都在吃饭,大刚来到朱纯家里时,朱家也在吃饭,他敲开了门,一个女人见是陌生人,问大刚:“你找谁?”
“您好,您是朱太太吧?”大刚笑嘻嘻地说:“我来找朱掌柜谈一笔生意。”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朱纯端着饭碗走了过来。
“朱掌柜,咱们确实是第一次打交道,我们有一批货,在城外,说句实话,是日货,因为外面风声太紧,想出手,打五折,再便宜点也行……”
“请进。”
大刚走进屋里,他穿的是一身干活的粗布衣服,一双力士鞋裂开了口子,完全是个搬运工的模样,朱纯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大刚咧嘴一笑,“朱掌柜,没办法,现在外面的泥腿子们,处处捣乱,还设了卡子盘查日货和货商,我怕引起怀疑,只能打扮成这个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请坐。”
朱掌柜饭也不吃了,把大刚让进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并且倒了一壶茶。大刚故作神秘地说:“朱掌柜,您可不知道,现在可真不得了,咱们做生意的,简直就象是犯了王法,进货出货,都偷偷摸摸跟作贼似的,穷叫花子们倒是翻了天,竟然规定咱们可以卖什么,不可以卖什么,而且私抢乱夺,动不动就没收示众,这哪里还象话?”
“我怎么不知道,”朱掌柜也发起牢骚来,“你以为我们这边就日子好过吗?穷鬼们整天检查、示众,洋蹦得很,官府也不管管,任凭他们胡闹。对了,你说有货,是什么货?什么价钱?”
大刚往前凑了凑脑袋,“正宗的洋布,还有洋百货,都是头等货色,嘿嘿,也怪我们拿捏时局不准,赶上了这拨‘抵制日货’的风头,不但出不了手,而且还有被查抄的风险,唉,真是生不逢时啊。”
朱掌柜嘬了嘬牙花子,“老弟啊,你那里艰难,我这里也艰难啊,城里的日子,更不好过,商会里整天吵吵着不进、不卖、不囤日货,连那些穷工人,也都洋洋得意地不搬、不用日货,咱们作小生意的,能怎么办?官家不给撑腰,穷百姓又不买帐,我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难哪。”
大刚知道这是他在故意耍滑,目的无非只是压低价格。笑了笑说:“朱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既然来找你,便是有诚意的,价钱嘛,咱们好商量。我的意思是这样,光这么空谈,难有结论,如果您有意思,咱们约个时间,到城外看看货,咱们照着货说话,怎么样?”
“好吧。”
大刚又在朱家闲聊了一阵,直到午后,才告辞出来,朱掌柜亲自送出门来,拱手作别:“老弟,明天见。”
“明天见。”大刚告别了朱掌柜,转身走向城外。他悄悄观察四周,发现盯着自己的尾巴,仍然在紧追不舍,自己走到哪里,尾巴便跟到哪里。他佯装不知,不紧不慢地出了城,在城外,找了个客店,住了下来。
段老三在和大刚“吵架”分手后,便径自返回,朝着运输社客栈走去,刚拐过一个街角,忽然两个精壮汉子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拦住他的去路,对他说道:“先生,请这边走?”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少废话,我们长官要请你说话。”
“来人啊,有强盗啊——”段老三大喊起来,转身就跑,跑了没两步,脚下象是绊着了,咕咚一下摔倒在地,正要爬起来再逃,那两个汉子一把将他抓住,“你他娘的乱喊什么,我们不是强盗。”
段老三爬起来,指着他俩数落起来,“你们不是强盗,那抓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俩,别拿我当傻瓜,我认识官府的人,小心我报告督军府,把你们抓进大牢,屁股打开花。”
那俩家伙啼笑皆非,“你他娘的真不识抬举,有眼无珠,我们就是督军府的,长官请你,是你小子走了鸿运了,快走。”
段老三一副满腹狐疑的模样,被两个汉子夹着,一直走进龙门胡同的陆公馆里。他东张西望一阵,“这是哪里?我告诉你们,私设刑堂,是犯禁的,小心我找队伍上的大爷,来收拾你们。”
他乍乎一阵,被带进了一间厢房,一个长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