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周时间,不知道你们有把握吗?”玛丽开门见山。
四位研究者面面相觑。一休庭他们被热内小姐拦下来,说是王后有话要谈。
与玛丽关系和地位最近的阿扬公爵开口:“思路是有,只是得花时间一样一样测试。”
玛丽沉吟半晌。
此时数学方面,微积分、解析几何、概率论等基础已经完备;物理方面,经典力学的地位也已经巩固;而化学的发展远远落后,可以说是进阶版炼金术,经验来自于前人胡乱进行的试验偶然得到的结果;连现代意义的元素学说都还有待于眼前这位拉瓦锡提出,更不要说什么周期表、配平、守恒了。
这样看来,要想提高效率,只有一个方法:
“我有一个建议,希望能听到你们客观的意见。假如有问题,请不要吝惜提出。”
阿扬公爵代表另外三人应了下来。
“如果我给你们增派人手,你们只负责给出试验方法,让别人替你们操作呢?这样就可以同时进行不同的试验了。如何?”
阿扬公爵有些困惑:“我们在实验室里,也有助手替我们操作……”
“我的意思就是,给你们十几二十个助手。”
“啊!这样倒是能加快进度……只是您派给我们的人得有基本的化学知识,最好接触过化学试剂;还要懂得听话,不会擅自行动、胡乱操作,不然我们管理起来还麻烦。难道您要派您的卫队来帮忙?或者从学校里召集学生?”
“我的卫队可不懂化学,学生们也不好管理,”玛丽愉快地说,“化学药剂工厂的工人,附赠他们的工头,你们觉得怎样?”
四人面露喜色;这可是两方面的素质都兼顾了。
“但是怎么去找这些工人呢?工厂主会答应调用吗?”
“这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玛丽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建议,自然由我去负责落实。你们回去整理整理资料,考虑一下思路,试验地点就定在凡尔赛镇我们的研究基地吧。把火药实验室腾出来,器材从各个研究项目暂时挪用一下。”后面那句话是对热内小姐吩咐的。
时间宝贵,玛丽无意耽误,便放他们离开。
阿扬公爵在凡尔赛宫里有住处;拉瓦锡吩咐好下人回家通报,自己跟詹纳和英根豪兹住在了凡尔赛镇。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三人就在实验室不约而同地碰头了。
“您也这么早?”
“你也睡不着?”
三人顶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相视苦笑。过了一会儿,阿扬公爵也到了。三人讨论不提。
太阳出来后不久,他们在窗边听到马车的声音。往外一看,只见三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其中一辆是双人小马车,另外两辆车厢很大,是平民常挤的那种。
大马车安安静静地下来许多青年男女,詹纳暗自忖度,这些大概就是王后所说的工人了。
小马车上下来的一位绅士,阿扬和拉瓦锡却认识。
“原来王后说的工厂主就是你!怪不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要是先想到,就不必陛下开口了。”
阿扬转头介绍:
“这位是博美先生,也是科学院院士。”
博美经营着一家药剂工厂,还生产其它化学制品,在院士中算是生财有道的。在学术上,他的研究虽然不能说是划时代的,但在漂白、染色、镀金等制剂方面都有所建树,还是法国第一个制造氯化铵的人。
先前在四人四处寻求试砷法时,博美也热心地提供过自己的思路。
“陛下表示愿意赔偿因为停工带来的任何损失,”博美大笑着说,“所以最好是由她开口。不然我就只能为友情而损失一大笔了。”
“也是为知识和正义而损失。”拉瓦锡补充。
詹纳不由得感叹:“只是为了素昧平生的一个人,陛下就愿意承担这么多的损失!——这样的王后真的不多。”
三个法国人只觉得大涨面子,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有工厂主本人坐镇,管理这些工人的工作变得相当简单。
詹纳观察了一阵,有些好奇:“博美先生,我原以为要把我的意思向工人解释清楚会花一点工夫,没想到一说他们就懂,大部分化学制剂和流程,他们都很熟悉。虽然我没有见过别的药剂工厂,但依我想来,您的工人的素质一定是非常高的了。您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办到的。”博美回答,“是王后陛下办到的。”
“又是王后?难道她还会去训练普通工人吗?”
“你听说过我们巴黎的平民习艺所吗?我的工人现在有一半从那儿来。”
博美是第一批接受习艺所工人的,原本不过是看在玛丽的面子勉强接受,然而等这批工人投入工作,跟原先的一对比,差距就显出来了。
现在流水线作业还没有出现,工厂差不多就是聚集了一群手工艺人的大型工坊;工人的素质直接影响了生产水平。
“我们的王后,想法做事,和别人都不一样。”博美意味深长。
一周时间对有的人来说太过简单;对翘首以盼的巴黎市民则太过漫长。
某剧院传出消息,想要将此次事件改编成戏剧,搬上舞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先一边倒的舆论终于慢慢平息,几份大胆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提出侯爵无辜的可能性。
但真正看点还是四位学者的挑战到底能否成功——赌场开了盘,两边的赔率竟然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