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均全身颤抖地抱着忧离的骸骨,指缝之间全是窸窸窣窣流下去的骨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抱她才好。无论他怎么小心翼翼怎么放轻动作,她都不可挽回地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地化为沙尘,流逝在他的眼前。
他终于知道了忧离上次跟着金钻王冠那群入侵者,来到晶砂细胞生产处的时候,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多生产人员和勤务工的尸体。当时朝临基地刚刚在基地内发放完晶砂细胞不久,而那些全都是普通人,身体内都含有晶砂细胞,忧离想必是从他们的尸体内提取出了这些晶砂,用来作为对付司马恪的武器。
也就是说,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受司马恪的控制,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可能还更早。
但她并没有回到朝临基地,而是选择了留在敌人的身边,司马恪对她没有戒备心,甚至天天把她带在身边,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有更多的机会对他动手。
其实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暗中通知他们她已经恢复的,但她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谋算,做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不管是在丧尸化之前还是之后,她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几岁女孩子而已,不是特工也不是间谍,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懵懂单纯。她不知道该怎么制造枪弹,又要近距离抑制司马恪的电系异能,只能使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方法
和金钻王冠里那些作为内应的杀手比起来,她是最不适合做这种事情的,却偏偏待在比他们更重要的位置上。要这样孤身一人留在敌方的阵营里,天天面对着自己的敌人,还要费尽心思地假装出被控制的样子不被人看出破绽,这需要怎样的隐忍,怎样的勇气,要独自承担多大的压力,多大的煎熬?
屡次被司马恪利用来伤害她的同伴,她有自己的意识,心里应该很清楚她在干什么,但即使再愧疚也不能表露出来。她挟持他逃出朝临基地的时候,他心痛,她应该比他更心痛?
夏均抱着忧离只剩下一半的残缺骸骨,泪流满面。
司马恪是什么级别的对手,就连夏然和赵景行都觉得棘手无比,而她就连思维能力都没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凭什么她觉得她就能以一人之力对付得了他?
以前的她,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比刚刚出生的小鸭子还要依赖他,他一离开就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可为什么这样艰难痛苦的重担,她要一人去承担,为什么这种玉石俱焚的下场,她要独自去面对?
……
夏然在一旁看着夏均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她也曾经这样眼睁睁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风化成沙,抓也抓不住地流逝在她的指间,太清楚那是一种怎样刻骨铭心的疼痛。即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隐隐作痛。
这时候赵景行也飞落到了浮冰上,脸色很不好看,看见夏均和忧离,眉头微微一蹙。
“你们还不带她离开这里?她身上那些晶砂分量相当大,现在都撒到海里了,作用范围足够到达海面上,我在空中都感觉难受,她在这里怎么重生恢复?”
夏均猛然抬起头,仿佛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一样,一时呆住了:“……重生恢复?”
赵景行走过来,把手放在忧离的头顶检查了一下:“她的脑部还没有受到损坏,身体崩落得再厉害,也是可以重新生长出来的。当初我的情况跟她差不多,重生花了大概十来个小时,她的等级比我低很多,自然恢复的话时间应该会很久,送她回基地用白骨魔芋帮助恢复就行了。”
夏均愣愣地望着赵景行,似乎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她没有死?”
“丧尸只要脑部没有受伤就不会死。”赵景行耐心地说,“头骨是全身最坚硬最严密的地方之一,脑部不会那么容易被摧毁的。”
夏均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伸手捧着忧离干枯得只剩骨骼的脸颊,终于整个人渐渐地颤抖起来,抖得越来越剧烈,眼泪也落得越来越凶。
“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赶紧带她回朝临基地去。”夏然也长松了一口气。忧离一直以来都是乖巧怯弱懵懵懂懂的模样,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出乎她的想象之外。
但是,忧离如果没有死的话,那就说明司马恪恐怕也一样。
夏均带着忧离上了飞行器,返回朝临基地。夏然飞到空中,往远处看去,司马恪从天空中摔落下去之后,并没有落进海里,而是摔到了下面一艘军舰的甲板上。就像是当初赵景行从长江岸边的悬崖上落入江水里,整具骨架都摔得七零八落,成了一摊四散开来的沙土。
他的个子比忧离高很多,而忧离的晶矿是从随身携带的空间容器里面取出来的,位置较低,所以司马恪的头部并没有受到忧离那么严重的侵蚀,但也是面目全非了。
夏然刚要飞过去,趁着忧离以性命冒险才换来的这个大好机会,补一刀解决了司马恪了事,但是被赵景行拦住了,对她摇摇头。
“不用过去,先看着,估计用不着我们动手杀他了。”
司马恪仰面躺在舰船的甲板上,残缺不全,已经分辨不清五官的脸对着夜空,在白色长袍下的四肢身体,只剩了一堆几乎看不出形状的骨灰和碎片,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