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开霁站在暗影处,袖内的拳头慢慢地收紧,脸上看不到半丝情绪,他的一双眼睛盯着容勉,然后转向一正大师,最后落到那死不瞑目的于松身上,缓缓地,他抿了抿唇,“大少爷……”明涉轻声叫道。
但容开霁却一直冷立场内,没有再多言,更没有再暗吩咐什么。
一正大师双手合什高诵佛号,“容三公子,现在是施主杀戮的开始,若你能住手,从此皈依佛门,老纳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容勉听了这话,高调长笑,奔到一正大师面前,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襟,眼圈蓦地红了,厉声质问,“若非是你,哪有杀戮!若不是你胡说八道,今夜哪里会有人会死!于松是死了,但他身为奴才,却敢杀主子!满院子我容勉的至亲,却无一人来阻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老和尚,这事若到你身上,你会甘心赴死?若你点头,那你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啊!”
“阿弥陀佛……”
“给我闭嘴!”容勉推开他厉喝,可是手却胶缠到一正大师的衣襟上,却挣不开了,他大吃一惊,好像自己的手捉住了一滩胶水一样,怎么样都甩不掉,松不开,“你……”
“容施主!”
一正大师开口了,他慢慢抬起脸,在火把之下他的脸光呈明亮,容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与他靠近,直到两个人几乎面贴面了,老和尚的声音很低,但对于容勉来讲却清晰可闻,“容施主,”他再呼一声,语调却充满悲慈,“老纳也不想杀人,若是施主你魂离,这位三公子也便死了,老衲这是杀生。但是施主的存在,将会带来血戳,并不是详兆啊。这个世界本不是你的容身之地……留下你。老纳何以面对我佛……”
“别说些有的没的!”容勉压抑着声音,瞳孔血愤,“什么杀戮?什么离魂!容府便是我的家!我要救娘亲!我不能死!现在谁来跟我作对,我拼不过你们,也要拉你们同归于尽!”
“容施主害了命,这账却要算到出家人身上。老衲既看到,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老和尚紧紧地粘着容勉,挣脱不掉的容勉脸都黑了,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屈服,“一正我数三声,到数你还不松手,小心我咬掉你的jj!”
既然老和尚不让他活命,那么在余生的日子里,他要让老和尚跟妇人一样,蹲着撒尿!!
一正大师的眼中再度现出一抹悲悯,“老衲早已堪破红尘,施主对出家人的威胁没有用……”
“啪!”
容勉挥出另一只手,刷地甩到一正的脑袋上,脑袋上红了一片,容勉闷哼一声,那只被粘住的手居然被松开了,他倒退两步,沉静下来瞪了眼和尚,见这和尚没在乱说话。
他转回身看向容益道,伸手朝自己的屁-股处摸去,刚才被于松摁到竹尖上,那里很疼,这一抹更是流下了一大滩血。
容勉把血在手心中晃晃,送到容益道面前,“爹,我再叫你一次爹。要我死可以,把我赶出家门也可以。但在此之前,请不要让我死在这里,我嫌脏!”
“还有,我离开之前,要滴血认亲!”
容勉说着,冷笑一声满面不屑,“您不想认我这个儿子,我却也还不想认您。滴血认亲,并非是我想做你的儿子。实在是身为儿子,我也想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是父亲另有其人!若不是的话,那我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然后去寻找我真正的父亲!”
“容益道,哼!不过是个商贾罢了!容勉从来就没想过,生在这容府有多幸甚!娘亲虽是罪臣之女,但她的内心一定也不觉得给一个商贾做小妾是件多么光彩之事!何况,在这里,只有我无尽的痛苦记忆罢了。包括今夜,你们所有人,都在眼睁睁看着我死……”
院子内一片寒寂,容益道又气又愤,却从了容勉的话,命人取了用具,容勉将血滴入碗内,容益道跟着滴入血。
不一会儿,只看到两滴血相融。
容勉确实是容益道的儿子。
“刚才一正大师不是说过,这是三弟的身子,三弟当然是爹的儿子,只不过这身体里面的灵魂却……”容开霁朝一正和尚投去一瞥,转而冲容益道说。
一正大师是寺内得道高僧,所言之语俱是灵妙至极,更是一直得到皇族信奉。
这一点,没人敢否认。
容开霁相信,自己磨破了嘴皮,也不一定能够扭转全局,但是一正大师的一句话,便可翻天覆地!
所以他在等,等一正大师发话。
容益道自然也对他信任非凡。
本来怀着五味杂陈地滴血认亲,容益道为血液相融而欣慰,但同时又很矛盾。亲手杀死,对他来讲是件十分痛苦之事,虽然母亲一直在旁边压制,但自年少时娶了大夫人进门,这一切完全是按着母亲的想法进行的。
容益道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是副院的柔夫人,是容勉的生身母亲。
若非连氏做了那件事,也许容勉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宠爱的庶子,虽是庶子,却更甚嫡子。
这么多年,容益道恨连氏,可是没有爱哪里有恨呢。他下不了手杀连氏,更没想过杀容勉。
而刚才的那一切过去之后,容益道内心的旧情复来,那种奇妙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他望着面前的容勉,心想,哪怕容勉做一辈子的傻瓜,他也能养得起。
所以,让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