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兔儿屯却是影影绰绰、人头攒动,但隔着那一道破败的矮墙,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此刻敖尔汗的六千大军——一千真鞑子和五千二鞑子,已经将兔儿屯围得水泄不通。
敖尔汗也是打老了仗的将领了,眼下这情况也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站在阵前朝兔儿屯张望,可是除了知道里面有明军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况。
不过,敖尔汗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股明军人数不会低于三千!
索伦多在敖尔汗面前,自然也是以“奴才”自居,正如他在多尔衮面前一样——但凡位置比自己高的,那都是比亲爹还要亲的,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升官发财。
索伦多站在敖尔汗身旁,一脸谄笑地道:“章京大人,奴才一早就说过,汉狗的话不可信!他们上报说金州卫的明军都被杀光了,那这几千人的溃军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天兵天将?!”
敖尔汗冷冷地看着兔儿屯的方向,没有说话。显然索伦多说得在理,辽南已经尽数归大金国所有了,再没有明国哪怕一座城池的立脚点,这些明军又是从何而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先前的金州卫之战,汉军旗只是将敌人“击溃”,而不是他们奏报的“歼灭”!
尼玛,要老子给汉军旗擦屁股来了?!
敖尔汗“呸”地吐了一口浓痰,转头看向索伦多身旁的李达明,目光如刀子一般,让李达明不寒而栗……
李达明从军十余年,居然第一次感觉到“二鞑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先前金州卫城明军总共兵力都没有五千人,已经死的死降的降了,这一股三千以上的“溃军”又是从何而来?
李达明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末将。啊,不——奴才不知道啊!章京大人,这伙明军莫不是祖大寿那狗贼的人马?”
从陆地上距离辽南最近的,自然也就是明金交战最前线广宁卫了。故而李达明有此一说。
敖尔汗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大汗出征明国,对广宁卫监视最严。那祖大寿龟缩在锦州城中,根本就不敢挪窝!”
这话一落地,李达明头上冷汗直冒。讷讷然不敢接腔。
敖尔汗也也不搭理李达明,只轻飘飘地一句话,便决定了李达明的生死:“第一拨的攻击就由你去吧!”
李达明当然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明军”,他以为兔儿屯中不过是些溃军罢了,于是朗声应道:“奴才领命!”
说实话,以往打仗也都是汉军旗顶前面当炮灰——特别是攻打锦州和宁远那种坚城,用来填红夷大炮人命的第一拨从来都是汉人,而后是蒙古人,女真的“勇士们”那一定是战事胶着之时才杀入,一举鼎定乾坤。
这也不稀奇。所以李达明倒也没生出什么不快。可见炮灰当久了,那也是有一种惯性的思维,似乎汉军旗当“炮灰”也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与此同时,兔儿屯中的四千团山军,个个摩拳擦掌,已经完成了战斗的准备。
矮墙不足以依靠,而且一旦真的打起来,这些破墙估摸着几炮就垮塌了,到时候肯定会砸伤砸死团山军的将士——毕竟这里只是个屯子,并不是什么坚城。压根也谈不上守城。
所以,张力决定出屯列队作战。
此刻,高元良、伊泽、木头、万治四人皆站在张力身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张力先前观察了很久。这五千敌军并没有带大炮,想必他们认为剿灭些许溃军,无需带上金州卫、复州卫那些笨重的佛朗机炮。
甚至,张力还发现敌人的骑兵竟然只有不足百人,都是些斥候而已。
这就有些费解了,康熙小麻子不是自诩女真人“马上得天下”么?不过也只短短一思忖。张力就明白了。
定然是黄台吉十五万大军征明需要大量马匹——倒也不全是因为作战,估计是带着马去驮抢来的金银财宝吧!这辽南乃是金国后方了,应该是马匹都被抽调而去。
唉,大明也真够悲催的,人家抢一次东西都要带几十万匹马来运输……
现在敌人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但是张力丝毫也不敢大意,因为后金国真正的“强兵”从来都不是骑兵,而是重步兵。
正在张力琢磨敌情的时候,高元良开口了:“大人,敌人以步兵为主,咱们先前挖的壕沟就没有用处了……”
在昨日建奴大军抵达之前,张力下令在兔儿屯的东边,也就是建奴来犯的方向,挖了一条壕沟——约摸三尺宽,六尺深。
伊泽也有些不解,小声地道:“大人,昨天末将本来想说来着,这壕沟宽度太窄,敌人的骑兵一跃而过,根本挡不住呀!现在敌人没有骑兵,那倒也无妨了。”
万治板着脸道:“老伊,就你聪明,大人又岂会不知?你没见壕沟上都覆盖了一层杂草,那定然是让敌人骑兵措不及防之下,马失前蹄用的——”
伊泽悻悻地道:“呃,也对,至少敌人骑兵冲锋第一拨会吃大亏。”
万治点头道:“时间紧迫,咱们也不可能挖出多么宽的壕沟,能阻击建奴第一拨骑兵冲锋就很不错了——不过,既然敌人没什么骑兵,那就也用不上了。”
张力饶有兴致地听着部下们的讨论,微微一笑,却并不参与其间。
由于团山军是分开训练,步兵队训练步兵,骑兵队训练骑兵,而火枪队自然也是训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