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顺义是在京师东北方向,所以这郊迎大典自然是在南城举行。
原本崇祯皇帝之下,第一大臣是温体仁,可是周延儒既然是张力的“座师”,温体仁明面上怎么也得谦让几分,让周延儒来主持。
周延儒带着一众官员,正在南门预先搭建好的台子上伸长了脖子盯着团山军,出城更远一点的百姓们却首先看见了团山军的队伍。
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队衣甲褴褛不堪,无精打采,马匹瘦弱老迈,武器不全,连扬起的旗帜也都是破旧、灰暗的,被大家已经言语上推崇了好半天的“张大人”压根也不见踪迹……
“怎么回事?万岁爷巴望了这么久的勤王之师,倒像是一群乞丐似的!”
不但是百姓们,就连来“郊迎”的官员们心里也纳闷了,主持的周延儒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了——
这张力玩的什么套路?做了这么久的官了,竟然连个表面文章都不会吗?万岁爷指望着他来解顺义之围,怎么他带了一批乞丐来?好歹让要露面的军士们吃两顿饱饭,换一套体面的行头来嘛!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马车中的张力却云淡风轻地与高元良说着话儿。
高元良坐得笔直,显然对能与张力同乘一车感到内心惴惴不安。张大人这一年多来变化太大,执掌团山军的生死大权不说,现在俨然整个大明朝的国运,恐怕都要系于他一身了。
以高元良的见识,大明朝军队皆不足战,现在建奴灭不掉大明,也是因为大明朝地域太广,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办法能够一口吃掉罢了。
高元良想得到的,张力当然能够想到,所以他很着急。因为,很快黄台吉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女真人撑死了可战之兵也就十万之数。分守几个城池也就用光了,又怎么可能改朝换代?
这不二法宝么,正是黄台吉所推行的“以汉制汉”——正如后世的汪精卫,皇协军等等。侵略者想要以小吞大,必须依靠汉奸才行。
且不说后世,就是万历年与日本丰臣秀吉的朝鲜之战,其实也是日军分兵的缘故。日本攻打朝鲜的大军有二十万,看起来很多。战争最开始也是节节胜利。可是越往北打,到了平壤附近,日军机动兵力已经不足了。
当时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带着几万大明军队,就可以将日军打得满地找牙,实在也是占了局部兵力占优的便宜。
这里面的关键是援朝的明军不需要分兵守城,守城自然有朝鲜本土军队完成。
所以,现在留给国足的时间不多了——呃,不,留给团山军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通过大明朝的国家机器输血。而不是一城一池的慢慢扩充地盘。
毕竟张力选择的基地乃是辽东,那里每一寸土地的获得,都需要战斗!
张力微笑着看向高元良,淡淡地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古今解释一般无二。”
高元良点点头,开口道:“大人,咱们这打头的三千兵士全部经过了一番布置,目的是为了找朝廷要钱要粮么?”
张力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朝廷想一道命令就让团山军跑去顺义送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衮衮诸公们不出点血,我就只能带着团山军找他们筹饷了!”
高元良猛地一惊,张大人这是要跟朝廷上那些贪官们撕破脸?这。虽说解气,恐怕首尾不好收拾呀……
张力将高元良脸上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大概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笑着道:“元良,朝廷中的这些人,不能一板一眼的对待。必须讲究一些策略才是。”
很快张力的脸色寒了起来,接着道:“卢象升就是因为不懂得变通,所以被人吃干抹净……”
“末将受教了——”高元良低低地应了一声,眼中竟是敬佩之色。
车队终于接近京师南城城门,周延儒已经猜出张力的用意,故而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吃惊,而是摆出一脸的诚恳、谦和,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等到张力的车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立刻以手势示意随从施令。紧接着,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燃放起来了,号角、锣鼓等等军乐也开始响彻云霄……
张力的大车行到距离城门还有数丈就停下来了,为了表示恭敬,张力下车步行。于是,在鞭炮与军乐的嘈杂声中,百姓们看着一个威风凛凛却又面带微笑的身影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果然是英雄气概!”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一声声赞叹!
“到时辰了,大伙儿都回城,此处只留朝廷的人迎接张大人!”忽然一队锦衣卫兵卒扯起嗓子喊道,很快又用皮鞭子再一次“重复”。
百姓们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可惜已经过了未时——京师现在戒严,未时以后百姓不得出门上街。
很快老百姓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城里走去,而张力也来到了周延儒的身旁。周延儒亲切地与张力寒暄道:“张大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师,这一番公忠体国之心,令本官好生钦佩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万岁爷多日来,左盼右盼,今天终于可以宽心了!”
张力微微一笑,礼数周全之后,敷衍了几句台面话儿。
周延儒固然皮笑肉不笑,却也不敢不告诉张力实际的状况:
“万岁爷本拟亲迎,怎奈龙体欠安,经众位大人苦劝方罢,改于明日一早,在左安门亲自召见……今夜便权由本阁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