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枫岭头村的路我很熟悉,眼下已到凌晨,市区的公车已经陆陆续续的都停了,然而我却知道,还有一趟专门车,此时应该还在营业。
我载着梁淑娴,一路飞驰在市区大道,径直前往宜都市客运中心。
枫岭头村位于王善镇,地处偏僻区域,大山深处,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人口也不多,王善镇说是镇,其实也就比大点的村庄多了一条商业街而已。
市区客运中心,过了12点,难得看到几个乘客往来。
我和梁淑娴紧赶慢赶,好歹是搭上了停靠在公车站出口的前往王善镇枫岭头村的末班车。
此刻,公车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车上没有开灯,有点黑,环顾车内,除了驾驶座上的司机,还有位坐在靠门第一排的中年妇女,体型偏胖,腰上缠着一只黑色皮包,看样子是售票员。
我把凤凰自行车往客运站停车处一摆,大链子锁上,随即带着梁淑娴上了车。
我俩刚上车,咔嚓一声脆响,靠门的那位售票员,不耐烦的把车门关掉,吓得梁淑娴身子一缩。
紧接着呼啦一声响,原本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的司机貌似察觉到我和梁淑娴上了车,登时哧溜爬起来,着急忙慌的把车运作起来,像是赶着投胎似得驱车出站。
司机大幅度的变道加速,害得我和梁淑娴一路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坐上位置,又差点从位置上跌下来。
真特么操蛋。
末班车乘客少得可怜,若不是开车前上来两位老人,此刻我和梁淑娴算是直接体验了一把包车的感觉。
等我坐稳以后,售票员挪着身子上前来,啥也没说,直接伸手要钱。
我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递到她手里,说:“两个人,去枫岭头村。”
售票员瞅了眼掌心里头那张皱巴巴的钞票,斜睨我一眼,用洋枪加土炮的普通话冲我说道:“小鬼仔,第一次出来坐夜车吧?末班车,一人加五元。”
“什么时候改的规矩?”我以前也坐过末班车,从没听过夜车要加钱这么一说,便皱着眉问了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天客少,拉着你俩跑一趟枫岭头,油钱都保不住,你要是舍不得加钱,就下车吧!”售票员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道。
售票员摆明了要宰人,要么给钱,要么下车,我也没辙。
正准备掏钱给她,坐我身边的梁淑娴忽地开了口:“先不要给,后面的爷爷奶奶还没给车钱呢,看看这位阿姨敢不敢朝两位老人家伸手要油费钱。”
梁淑娴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像是说给我听,其实是说给售票员听。
售票员听了这话,肥得流油的脸上挤出一丝讥嘲的冷笑:“囡女仔,你是眼瞎,还是根本没长眼睛啊?这车里头,除了司机,我,还有你俩,哪来的老人家?”
说完,她有点不自然的往后排的座位间扫了一眼,确定后面根本没人之后,又添了句:“大晚上的,可别神神叨叨的吓唬人,我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脏东西可多了!”
售票员这话刚落,我和梁淑娴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投向车后。
车后面明明坐着一对年迈的夫妻,老爷子带着一副拉风的墨镜,手里拄着拐杖,正襟危坐,他身边的老伴,看见我和梁淑娴在看他们,咧嘴冲我俩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
究竟是我俩看走眼,还是售票员眼瞎?
公车在夜路上开得飞快,出了镇中心之后,这一路都是环山公路,左右黑压压的都是鬼面一样的大山。
山路崎岖难行,开到坑洼地带的时候,整个车颠簸颤抖,摇摇晃晃,像是一副抬上山的棺材……
车颠簸得太厉害,胖胖的售票员站在过道上晃来荡去的,看起来都快hold不住了。
她扯起嗓门,冲前面的司机吼道:“大贵,你能不能慢着点开,刚下过雨,地上滑,你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前面的司机大贵,脑袋上戴着一副耳机,嘴里哼着小调,售票员喊过之后,他非但没把速度降下来,反而大脚一蹬,把油门轰得呼呼作响。
顷刻间,整台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般一路疾驰。
公车全力加速的过程中,售票员一时没有站稳,肥硕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咣当倒地,像个酒桶般滚向前排。
正当售票员的身躯撞上前排的某个座位时,公车挡风玻璃前忽然有一道黑影飘过,司机大贵猛踩刹车,但还是狠狠的把那道黑影给撞飞!
蓬!蓬!
两声碰撞声音接踵而起,借着车内的灯光,我明显看到,公车挡风玻璃上,溅了一大滩鲜血,如雨水般从高处淌下来。
这一幕,把司机大贵,还有那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售票员给吓懵了,我和梁淑娴也有点吃惊。
若不是这辆车一直都开得飞快,我俩早就想下车了。
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后排的两位我们看得见,售票员看不见的诡异老夫妻,还是这突如其来的“车祸”,都让我俩有些不安。
售票员懵了一阵,立即清醒起来,大嗓门像河东嘶吼,愤怒而响亮:“大贵,你个天杀的!
老娘叫你不要开那么快,你非不听!现在出事了吧!还愣着干嘛,下车看看去!”
大贵经此一吼,赶忙把头上的耳机摘下来,摁开前门,急冲冲的跑下车去,售票员沉着脸也跟着下去了。
他们下车后,车上只剩我、梁淑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