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争更胜殿前,娘娘如今位高权重,难免有人心有觊觎,还要当”
云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岔路尚有三成之距,李落转言笑道:“不知此番再回卓城可还会水土不适?”
“还算好吧。”云妃看了李落一眼,幽幽一叹,朱唇微张,不知想说什么又止在齿间。
李落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跟在数丈之外的楚影儿,和声说道:“娘娘怎么不多带几名侍卫宫女?”
“带有何用?现今之时恐怕最无须担忧的便是遇到刺客了。”
李落摸了摸鼻尖,没有接言。
云妃接道:“九殿下莫怪本宫如此作势,本宫在皇宫内苑根基尚浅,空有德妃之名,但却无德妃之实,纵然不算是步步惊心,也称得上如履薄冰了。
宜州族中虽有财力,但鞭长莫及,身份也隐晦了些,难登朝堂,不得已本宫才借九殿下声势以求自保,你莫要怪我。”
李落静静听着,心绪难明,劝慰道:“娘娘多心了,娘娘得皇上眷顾,若有什么事,皇上自然不会置若罔闻,稍加留意该是能化险为夷。”
“本宫知你行事向来如此,不偏不倚,本宫也不过是提早告诉你一声罢了,你应是不应,本宫都会如此,大不了日后本宫悉数还你便是了。”云妃贝齿轻咬,沉静又似娇蛮般一字一句道。
李落微一愕然,暗暗叹了一口气,人在朝堂果然是由不得自己了。
岔路将至,两人皆是一静,待走到分开之处,云妃骤然停步,李落只好随着云妃停下,静立一旁。
云妃看着别处,低声说道:“今日之言,半真半假,你也当心了。”
李落应了一声,躬身一礼,悄然告退,方自走出三步,便听得身后云妃唤道:“九殿下。”
李落回头看着云妃,云妃笑靥如花,盈盈若水,嫣然道:“恭喜你了。”
李落含笑一礼,道:“多谢。”说罢向着楚影儿颔首一礼,再无停留,飘然而去。
华灯初上,城西,朝雨慕云。
李落端详打量着这处别致清雅的茶楼,李玄旭遣人通传择此地为众人相聚之所,一时还不曾想到是怎般的一处景象。
眼前茶楼并未有多奢华,亦不算多大,在龙蛇混杂的城西最多亦不过是中上之属。
倒是甚为雅致,喧嚣之中另有一种似是寂寞,似是烟雨浮华的幽静,恍惚间仿若那雨下瓦上积攒而成的一串雨珠悄然划下,打在芭蕉叶上,亦或是溅在路阶旁青石上,又有几珠飞的远了,落入水洼之中,叮咚作响,在这不绝于耳的嘈杂之中悠远绵长,盖过人声笑语,静静的滴在心间,宁静处却隐隐有别样的落寞。
木梁竹墙,简约而不失精巧,精巧亦见藏拙,虽比不得城东三十三楼的大气磅礴,但自有一番别处寻觅不得的意境。
刚至楼前,便有宫中侍卫上前接迎,恭送李落入楼,偌大一个朝雨慕云楼已被皇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过往行人虽多,此际却只敢微微扫上一眼便匆匆走开,无人停留探望。
李落拾阶而上,茶楼共计三层,堂下皆是宫中侍卫,见李落入楼,齐齐恭声道:“九殿下。”
李落笑颜回礼,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自便,楼中另有宫中内侍在前引路,登三楼而去。
三楼处分堂为二,居右空无一人,左侧是一雅阁,左右两阁用屏风绿树分割而开,煞费心思。
锦帷徐徐,当中为一丈许木道,虽同为一楼,却也泾渭分明,不虞有旁人打扰。
左侧雅阁上书忆月,右侧为望月。
待到李落登楼之际,忆月阁中已闻谈笑风生,右阁虽无声响,但可望见其中人影灼灼,想是禁军将士已安插各处,护卫一众皇子安危。
李落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书几字,轻轻走到门前,宫中侍卫推开屋门,李落入屋一望,诸人齐至,自己竟是最后一人了。
看到李落入屋,李玄旭大笑道:“老九,就等你了,快来坐下。”
李落抱拳一礼,歉然回道:“累皇兄久等了。”
“无妨,知你事多,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九哥,来这边坐。”李玄悯甚是高兴,起身拽过李落。
李落含笑拍了拍李玄悯肩头,随性而坐。
阁中甚是宽敞,四周皆有火炉,初春夜寒,此处倒是温暖如夏,不觉丝毫凉意。
李玄旭居中而坐,四皇子李玄郢居左,今日方见的慧王居于右侧,左列依次为六皇子靖王李玄恪,八皇子邓王李玄嗣,右列七皇子李玄慈,李落与十子李玄悯同座,下首舞阳公主相伴,今夜换上一身劲装,确有几分旖旎的英气。
亭阁简而不繁,并未有过多的字画装饰,寥寥几幅俱非凡品,与堂中客居之人的地位权势遥相呼应。
一应诸物皆是为了彰显阁中客位,不虞有画蛇添足喧宾夺主之嫌,此间主人确是深悉世人犹是权贵之心,一横一竖皆是别具匠心。
亭阁地上铺着金丝绣毯,做工极是上乘,丝线百色,搭配颇是得体,却无乱花迷眼,若说是华丽处,此间忆月阁该是以此为最。
屋顶处有能工巧匠竭智尽力,非同于寻常楼阁,竟是成圆月之形,是以明月当空,疏星相随,轻云缕缕,层层叠叠处兼又错落有致,仿若置身于夜空之下,以天为幕,以地为席,野旷天低树,风清月近人,浩瀚处别有洞天,错念之间却又似身在洞天里,一隅之地,竟也有了无穷无尽之感。
凝思、悠想、悟境相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