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凤陨被圣旨召入宫后,江絮便从床上爬起来,叫了梅香进来,拿了完好的衣裳给她穿上。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梅香看着她欲言又止。
江絮低头系好腰带,然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拖得一时是一时。”
就算他撕衣裳很快,但总也是要花时间和力气的,不是吗?
如果他回来得晚,她再挣扎一下,这一晚上,说不定便这样蒙混过去了。
“小姐,您就别跟燕王殿下倔了。”梅香从床上抱下来被撕坏的喜服,看着那上面触目惊心的毛边,只觉心惊肉跳,“再倔下去,吃亏的是您啊!”
从来没有女子能在男子手里讨得了好。身为女子,既然嫁了人,总要过这一关的。
纵然江絮生得美,纵然裴凤陨那么喜欢她,可也不会纵容她如此胡闹的!
“嗯。”江絮点点头,低头喝茶。
梅香见她不往心里去,急得跺了跺脚,走到她跟前:“小姐,您别敷衍我,您总要为自己想一想的!”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江絮的下巴上,刚被掐出来的青痕,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瞧瞧,上回被掐出来的印子才好,还把冷公子给的药膏都用完了,这又被掐成这样,明天还要给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这可怎么办?”
江絮顿了顿,低头看向杯子里,透过波动的水面,朦朦胧胧瞧见一张晃动的面孔,下巴尖尖,上面印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乌青指痕。
“嘶。”江絮摸了摸那道青痕,感觉到一阵刺痛,乌黑明眸渐冷,又慢慢转为自嘲。
瞧瞧,他说他喜欢她,这就是他喜欢她的表现。
梅香直是跺脚:“您倒是说句话呀!奴婢方才说的,您都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江絮抬头冲她笑了笑,“我又不傻,我不会跟他作对的,你放心吧。”
梅香分不清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敷衍,又觉得自己一番好意不被人放心里,抿紧嘴唇,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江絮低头注视着杯中映出的面孔,只见眼儿媚媚,下巴尖尖,端的是一副惑人的面孔。如果她把这张脸毁去了,裴凤陨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指腹抚在脸上,细腻柔滑,微微发凉。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当然也是她所骄傲的。
这是陶氏给她的,也是外祖母留给她的,她才不会轻易毁去。
一定有别的办法阻止他。
如何拒绝同名正言顺的夫君行房呢?
在名正言顺的夫君无比强烈地要求行房的时候?
大概只有一个法子了——骗他。
江絮坐在桌边,一手支着腮,思索着可能性,渐渐嘴唇弯了起来。
裴凤陨回到燕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才走进院子,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迎了过来,眉头一挑,顿住脚步。
然而那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看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面孔,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什么事?”
梅香走到他身前两步距离时,屈膝福了福身,然后仰头说道:“王爷,我家小姐自小吃了无数苦头,没过过几天安静舒坦的好日子,如今嫁给了王爷,希望王爷好好对她!”
裴凤陨沉着脸:“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不好?”
“好不好,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有目共睹。”梅香丝毫不被他沉着的脸色吓到,仰头直视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奴婢斗胆,王爷几次三番把我家小姐的下巴掐成那样,可算不上对我家小姐好。我家小姐生得好,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可王爷不珍惜便罢了,还如此糟蹋。既然王爷不喜欢我家小姐,何必把她娶回来呢?”
裴凤陨沉沉看了她一眼,袖袍一拂,绕过她大步往屋里走去。
“王爷,我家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您越逼她,她越不喜欢您的!”梅香被他那一眼看得腿都发抖,仍是忍着惧意,在他背后说道。
江絮是什么样的人,梅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算看得清楚。她也知道,江絮心里喜欢裴君昊,并不喜欢裴凤陨。
但江絮毕竟是嫁给了裴凤陨,要过一生一世的人,便是裴凤陨。这样倔着,又怎么是过日子的法子呢?
虽然害怕裴凤陨,到底鼓起勇气拦住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裴凤陨的身形微微一震,并没有回身,迈开大步往屋里走去。
江絮坐在桌边,一手支着腮,正瞌睡着,一下一下点着头。裴凤陨放轻脚步,走到桌边,低头看过去。
不出所料,她重新穿好了衣裳,并且头发也仔仔细细梳好了,俨然一丝不苟,一点儿也看不出要同他洞房花烛的意思。
他又把视线上移,落在她的下巴上。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道青痕,占据了半个下巴,触目惊心。
那是他掐的。
裴凤陨抿了抿唇,轻轻俯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
“啊!”被搬动的江絮,骤然惊醒,睁眼见是裴凤陨回来了,而且还抱着她往床上走,忙挣扎道:“我自己走!”
裴凤陨难得用温柔的口吻,低声对她说道:“今晚不碰你。”
“真的?”江絮愕然,满眼不可置信与惊诧。
裴凤陨看着她乌黑明媚的眸子,充满叫人心动的神采,只觉心里满满涨涨的。他怎么舍得这双眼睛永远地闭上,再也不会睁开呢?极力忍住亲下去的冲动,抬起头,迈动脚步,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江絮见他出乎意料的温柔,便没有挣扎,以免触怒他敏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