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都下去休息吧。”江子兴挥了挥手,带着疲意的声音响起。
江絮低了头,恭敬行了一礼:“絮儿告退,老爷、夫人早些歇息。”
“父亲、母亲晚安。”江予彤却是睨了江絮一眼,随意福了福身,故意咬重了“父亲、母亲”二字。
就连她也察觉出来,江絮称呼江子兴和冯氏,从来都是“老爷、夫人”。
偶尔,江絮会称江子兴一声“父亲”,但不超过一把手的数。至于称呼冯氏为“母亲”,却是从没有过的。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还有几分得意,算江絮识相!
江絮抬头瞧了江予彤一眼,笑了笑:“彤儿妹妹回去好生歇息,早日把脸上的‘伤’养好,‘傅小姐’说改日请我们去玩呢。”
江予彤听了,脸上顿时阴沉下来。狠狠瞪了江絮一眼,走到外头檐下,由小丫鬟撑着伞,往外走了。
她不知道傅明瑾今日出门,又被众人捧着说一身茉莉花香,乃是江絮的功劳。否则,才不会如此轻易就罢休。
“絮儿告退。”江絮又对着江子兴和冯氏福了福身,缓步退下。藏在眼睑下方的,是一抹讥冷。
不敢称江子兴、冯氏为父亲、母亲?
他们配吗?
“咱们走吧。”江絮走到檐下,对梅香说道。
其他小丫鬟都散了,只有梅香举着伞站在外头等她。接了江絮,撑着伞往外走。
回到芙蓉院,梅香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淋透,江絮赶紧叫她下去换衣裳,叫了红玉和翠芝进来伺候。
自从梨香死后,芙蓉院的大丫鬟便少了一个。杏儿还伤着,下不得床,伺候的人更少了。江絮使了一计,用柳枝做幌子,叫冯氏不得不安排牙婆带着小丫头来,叫她选了两个。
江絮不知道易妈妈如何安排的,但见牙婆领来的一行小丫头中,果然有小红和小翠,便心下一安,挑了她们两个来。如此,伺候的人便又多了一个,于是顺理成章的,柳枝被调走了。
“可见着珍珠了?”卸了钗环,换了衣裳,江絮朝外一瞥,只见院子里没有人影,下人们全都回屋歇了,唇边勾起一抹讥冷。她这个主子还没歇呢,她们倒是都歇了。
红玉答道:“她说身子不舒服,回屋歇了。”说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凑近江絮说道:“可是她屋里根本没人。躺在被子下面的,是一只枕头和几件衣裳。”
江絮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她:“你啊,怎么大胆跑她屋里去了?”
红玉嘻嘻一笑:“我很小心,没动她的东西。”
作为冯氏调过来的大丫鬟,旁人是不知道珍珠在冯氏心里失宠的,因想着毕竟是冯氏身边出来的人,都十分敬着。本来两个大丫鬟是睡一屋的,结果珍珠偶尔说自己觉浅,下面的小丫鬟立即收拾出来一个屋子,给她单住。
这个珍珠,在冯氏跟前的时候,虽然少言寡语,做事却不含糊,与一肚子鬼点子、多言多语的珊瑚相比,并未差到哪儿去。但是到了江絮跟前,不仅少言寡语,竟连事也不做了。
江絮也从没指望过她什么,倒是对她另有安排,对此倒是满意。
“你们两个今天做得很好,我承你们的情。”江絮眼神一软,看着两个丫鬟说道。
红玉嘻嘻一笑:“奴婢们还没还清小姐教我们调香的情呢。”
“这是另一码事了。”江絮愣了一下,好笑道:“教你们调香,是我与易妈妈的交易,与你们无干。”
翠芝却摇头道:“小姐教我们的时候,极尽耐心温柔,既没打过我们,也没骂过我们。不像在外面,师傅对学徒都是非打即骂,三年下来也学不到什么。易妈妈说了,我们如今的手艺,比朱颜斋的师傅也差不哪里去。这份大恩——”
红玉接了一句:“小姐一日需要我们,我们一日不走。”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哪怕易妈妈叫我们也不走。”
江絮听罢,心中好不感慨。竟没料到,她无心之举,竟然夺得了两个小丫头的敬爱。点了点头,说道:“不会太久的。”
皇子选妃,就在当即。何况,她结交了傅明瑾……以傅明瑾对江予彤的厌恶,和左都御史傅大人的护犊子之深,把江府连根拔起,指日可待!
“大小姐。”这时,梅香收拾完回来了,进屋见到红玉和翠芝守着江絮,略一踟蹰,随即走过来,眼神一瞄翠芝,低声道:“可是翠芝?”
江絮见她聪敏若此,不禁一笑:“你倒是机灵。”
谁知,梅香眼中露出不赞同之色:“大小姐此事未免做得阴毒。即便要对二小姐如何,何必踩着两个无辜的丫鬟?”
小喜被打了板子,一身血迹斑斑,再淋雨回去,少不得大病一场。至于另一个丫鬟紫英,却是尸骨已寒,眼下只怕落入野狗之腹了。
江絮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指责,别过头淡淡道:“这府里头,除了红玉和翠芝,哪个也不无辜!”抓了梳子握在手心,冰凉的梳齿深深嵌进肉里,心中冷笑一声,又转过头,看着梅香说道:“你若不满,趁早离了府,否则就连你也逃不了!”
梅香一听,惊得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失声道:“大小姐?!”
“你跟我来!”见状不妙,红玉连忙抱了梅香的手,往外拖去。她力大无穷,梅香在她手里,与一截木桩子也没区别,很快被拖出去了。
“大小姐……”一旁,翠芝担忧地看着江絮,想把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