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裂开缝隙,大地支零破碎,虚空变得稀薄,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外界现世熙攘的街道……
一切画面静止在了这一刻。
只是因为踏破空间出现的老者。
几缕花白的头发自斗篷边缘露出,手中提着一对生长得盘绕扭曲的黑色鹿角,浑浊的双眼从兜帽下的幽暗中抬起,中央生着野兽般的竖瞳。
“真是废物……”
腐朽嘶哑地让人几忍不住怀疑陈置了多久的声带。
老人干枯手掌从宽大衣袖中抬起,朝向我的方向,缓缓舒展手指……
心悸席卷了我的一切。
……
具现!
掌控者!
这样的尖叫在脑海回荡。
仅仅在看到这身影的第一眼,我就本能地颤栗起来。
相比之下。
绫禀虽然同为具现阶,给人的感觉,却如同山间原石与之钢铁城堡间的区别!
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无与伦比的强大!
我僵硬着身体,眼睁睁看着指来的干枯手指,体表灰水晶光泽海澜般波动,却分毫无法阻挡窒息般的枯寂情绪侵入意识。
怀里的唯守小巧眉头皱起,似在即便昏迷中,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毫无疑问,死寂的意识终点只能是死亡。
我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不断下沉、下沉,而在那深沉幽暗的湖底,便是永眠的国度……
汀——
清脆声音惊醒沉眠之畔的灵魂。
于是看到尽头深邃的黑暗上裂出一道缝隙,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清澈如水般银色从中溢出,照亮染上灰暗死寂的眸子。
那是——
由剑组成的月光。
或许是由月光组成的剑。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气质洒脱的男子,长袖飘飘,右手中酒缸倾斜出飘香酒液,豪迈狂饮。
“那缸子……似乎有些熟悉?”
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的我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废墟之前,从中支出的断折钢筋一端被握在我的掌心,森森锋锐的断茬之处抵在脖颈,只差一丝,便足以将血肉之躯截作两段!
“……!!”
冷汗如浆,自额头、后颈冒出。
后退一步,复又惊觉右手之中另一截钢筋同样抵在怀中昏迷的唯守脸颊,只是相比于自己脖颈那根,似要下意识地偏斜了一些。
“谪仙剑?!”
随意一指险些将我送进鬼门关的腐朽嘶哑嗓音让我在瞬间紧绷起来。
紧张地抬起头。
看到的,是将眸中天迹倒影一分为二的银芒!
“陷阱!”
老者枯瘦的脸庞第一次从兜帽之下露出,上面挂着一丝让人无法置信竟然会在这样的强者脸上出现的——惊惧!
嗡——
如厉鬼伸向天空的手臂般黑色鹿角嗡鸣,似在矫若惊龙的银芒之下畏缩呻吟,直至老者干枯双掌一搓,点点暗红血珠妖异地从枝桠分叉中渗出,才堪堪抵挡住那横亘天迹的磅礴凌厉。
“噫吁嚱,阁下将信道藏在尔社圣子体内,的确瞒天过海,让在下寻得好苦……可惜你不该贪心不足,在这一代傲慢传承死亡之后亲自现身,妄图夺取圣器!”
大袖飘飘男子凌虚御空,一手负后,另一手提着酒缸,悠然自得。
“哼!”
老者怒哼一声,顿时整片界域世界震颤起来。
一对漆黑袖口中手掌虚合胸前,无数黑色萤火虫般光斑凭空浮现,在视野中划过缓慢清晰的痕迹,却时间错位般不可思议地转瞬聚拢至双掌掌心之间。
干瘪的嘴唇中吐出艰涩的陌生语言,胸前凝聚的光球表面顿时黑蛇般电流蹿动密布,刺耳的嘈杂噪音当中,一点扭曲自其间浮现,老者脚下一抬,便要踏入其中……
明明彼此体量相差甚大,竟奇异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滋——
可惜一柄不知是月光凝作的剑还是剑化的月光在最后一刻突兀横亘在老者面前。
它的另一端,持在大袖飘飘的男人手中,仅仅薄薄剑刃,竟似天堑!
“在本人面前,岂容你再度张开信道?”
清朗声音响彻天空。
就见两道人影陡然模糊起来,剑光黑电交织作一团,劈啪作响。
交战之处,空间崩碎,难以形容轰鸣震荡万物,楼栋倒塌,大地抬升,前一刻还尽是炽白的世界,或许在下一刻便为绝对黑暗笼罩!
界域的存在完全颠覆了我所知的一切规则,再非拓印现世的光怪陆离世界在破碎的黑色裂缝后显露出一角……
我所能做的只有死死抱紧怀中纤弱身躯,目瞪口呆地看着世界在我眼前崩坏,与现世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似乎只能一起埋葬在这行将崩塌的废墟之中……
沧——
古衣男人遥遥向下瞥了一眼,手中三尺月芒微斜,便是晶莹剑光洒落。
超越了我一切神经反射的速度,意识刚刚生出觉知,剑光便已临身!
于是,缠绕电光的扭曲破碎,斗篷中老者狼狈逃窜,古衣男人御剑而斩的画面——成为了玻璃破碎般声音响彻在我耳中前所捕捉到的最后信息。
……
眼前一暗,复又一明。
嘈杂着人气的都市街道再次显映在我的眼中,紧张地低下头,怀中脸庞苍白无血的纤弱身体让我松了口气,虚弱地靠在身后墙壁,才有闲暇打量四周。
于是眼瞳一缩。
骇然地死死盯着离地三尺悬浮在空的大袖飘飘古衣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