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抓紧敌人的弯刀,口中鲜血不停涌出,他一咬牙,整个身体瞬间前倾,本来还隔了一步的距离,被他这么一耍狠,两人成了鼻子碰鼻子。士兵手中没有武器,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用力朝那鞑靼骑兵的脖子咬去。
温热的鲜血涌入口中,士兵用最后的力气用力吮吸着,那鞑靼骑兵脸上浮现出惊悚的神色,不消片刻,感觉握住弯刀的力量松懈了些许,他抓住机会,扭动了刀柄。
钻心的痛楚耗尽了那个大明最底层的士卒最后一丝力气,他颓然倒下,可是嘴巴没松开。
那鞑靼骑兵用力推了这士兵一把,脖子上的皮肉被不是很锋利的牙齿掀开,一块血肉含在那士兵口中。
鞑靼骑兵来不及管脖子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一柄大刀已经当头砸下。
前一刻还能动弹的脑袋,此刻如同西瓜一样裂成两半。白色的脑浆子和血混在一块,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一只大脚丫子踩在半边脑袋上,瞪大的眼珠子如气泡一样爆裂开来,而后,又一个鞑靼骑兵倒在了这个地方。
另外一边也开始有鞑靼骑兵登城,长矛一排排递出,将不少人推下了高大的城墙,可是随后,却有更多人顺着摇摇欲坠的云梯爬了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明军虽然悍勇,却终究比不上对方人多。三千老弱,面对一万铁骑,三比一的比例,根本不是对手。
一个个明军倒在血泊中,有不少人在感觉无力抵抗的时候抱着敌人从两丈高的关口城墙上摔下去。
下面是碎石,下去就没活路,可他们视死如归。
屠胡挥舞着大刀不停砍劈着,双臂酸痛无比,却依然在做着机械运动,他只希望多杀一个鞑子,就能让自己的兄弟少一些伤亡。
雪白的刀子刺进身体,仿佛失去了直觉一样,本能的用手臂往后抡了抡,一个带着帽子的脑袋就飞出了城头。
战斗在持续着,这次鞑靼人好像不打算轻易撤兵,不拿下鸦角山,他们绝对不会离开。
很多士兵都变得绝望了,很多士兵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努力。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卒一直到死,双手的紧紧抱着两个鞑子前进的腿,而那两个鞑子也因为他的禁锢,永远的留在了长城的城头上。
弯刀飞舞,在屠胡背上划出了一道三尺长的口子,鲜血喷出来之后,将那出刀的鞑子百夫长喷了一脸。
屠胡头也不回,抡起大刀往后面就是一刀,也不管砍没砍到人,大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再次将两个鞑靼骑兵砍倒。
“噗嗤!”一支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钻进儿郎屠夫宽厚的身体,他慢慢低头,看了看肋下的末羽箭矢,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嗬嗬声,握着大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不甘心,不甘心在没有杀够鞑子的时候死去,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这么多兄弟浴血奋战之后的鸦角山就此易手。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一切,都已经成了枉然。
他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身后,身后还站着的袍泽兄弟已经不多了,就那么几十个,却在面对数百围攻的鞑靼铁骑的围攻。
这些鞑靼骑兵就算不在马上,也是战斗的好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长矛扎进了他的大腿处,他身体抖了一下,扬起大刀。
这大刀举起来了,却再也没有落下,因为,三四根长矛齐刷刷的扎进了他的身体。胸口两支长矛,成了要他性命的死神勾镰。
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周围的鞑靼骑兵不放心的环伺着,他们害怕这个杀了他们数十个兄弟的敌军将领还能杀人。
有人不甘心的将长矛再次递出,插进了这个在大同边境征战二十年的老兵胸口。
大明的兵器,插进了大明边将的胸口,他死在自己人的武器手中,尽管那些武器的使用者,都是胡人。
几个鞑靼骑兵要拔出长矛,刚要有所动作,一个虬髯汉子正好转身,看到这一幕,用鞑靼语厉声喝止了他们的动作:“让他站着!他是英雄,就算是死,也不能倒下。”
黄色的日月龙旗上沾染了鲜血,迎风飘扬在鸦角山关城上空,最后几个老卒死死的守在这里,这里,是他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这里,是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的地方。
敌人占领鸦角山关城的势头已经挡不住了,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挡不住如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敌人。
他们只想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守护好这面旗帜,这面象征着大明国体的旗帜。
三五成群的鞑靼骑兵围了上来,在没有上面命令的情况下,这些士兵没有发动攻击。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些明军,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鞑靼人走过来,用鞑靼语轻声问了几句之后,这人摸着虬髯胡须看着那面龙旗,用声音的汉话喊道:“投降吧!投降还有一丝生机。”
几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卒颤抖着声音问道:“将军.还活着吗?”
那将领正是在城头上让手下的士兵不拔出长矛的鞑靼将军,屠胡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愿意给这个对手最后的尊重。
同样,这些守卫着大明日月龙旗的士兵,也是值得尊重的士兵,所以,他很乐意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慈不掌兵,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为了让更多人活,这些将领不得不忽视少部分人死。
他摇了摇头:“死了,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