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张安的人暂时偃旗息鼓了。
一天的战斗,手底下的人人困马乏,再继续战斗下去,那完全就是在玩命。
战后,他的这个决定让张儒给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战损如何?”张安有些疲惫的躺在做工粗糙的椅子上,对刚进来的王周问道。
王周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张安。
看完纸上的内容之后,张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战之下,竟然折损这么多。
步卒战死三万四千人,参与战斗的骑兵战死七千人,步卒重伤六百余人,轻伤一万九千七百余人。骑兵无一人重伤,轻伤陆仟贰佰肆拾叁人。
这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这么大的伤亡,这是张安在边镇前所未见的事情。
即便是三万多人站在那里让人杀,敌人也得杀半天不是。
这是攻城战,是他不太熟悉的战斗战斗方式之一。
“战死太多了,我现在有点犹豫,晚上是不是要兄弟们夜袭。京城城高,攻城云梯很多都短一截。部分能够搭上城墙的,也很难有人上去。敌人一定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夜袭怕是会让更多兄弟惨死。”张安叹了口气道。
都说慈不掌兵,可那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语。真正掌兵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无视手底下兄弟的生死的。
战场上的事,只有有苦难言的将领们自己知道。
按理来说,那些文人是没有资格置喙的。
王周提了个意见:“不如让大家过来,一起商讨一下?”
张安迟疑片刻,点点头:“也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大家一起想办法,能够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王周转身走出营帐,很快,他就把手里握有直接兵权的大小将领都叫进来了。
“大家坐,说说心里怎么想的。这一战我们死伤惨重,各部分人马都有所减少。对今夜是否夜袭,诸位有什么看法。”张安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意思。
在座的人有王周、马璁、马进忠、谢仑、肖阿奴、孟傥、姜伟、谢宏图、杜山白等人。
这些人,基本上就算得上是张儒的亲信人马了。
当然,马璁的身份,还有待斟酌。
要说三年前他是张儒的心腹,还说得过去,要说他现在依然是张儒的心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任何一个大人物,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腹是一个不愿意听从自己调遣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马璁现在有那个实力跟张儒叫板。
所有张儒的心腹都保持了沉默,唯有马璁站起来道:“末将认为今夜应该夜袭,我们的人还有一战之力,就在今夜分出胜负,免得夜长梦多。”
张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王周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进忠歪头思考,手指头在桌上慢慢的敲打着。
肖阿奴和孟傥则是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级别和经验,似乎在这样的会议上,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一来他们两个都是负责侦缉这一块的,要找什么凶手,要刑讯逼供,他们两个是一把好手。可要说到带兵打仗,他们两个就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了。
谢仑是掌管经济这一块的,他很干脆的懒得理会张安。
因为他知道,张安叫他们过来,并不是一定要问他的意见,更多的是,是要询问王周、马璁这二人的意见。
谢宏图跟谢仑差不多,他能够给的,是一些经济上的支持,其他的他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
倒是杜山白站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将军,不才以为,今夜不适合夜袭。”
王周都没反对,杜山白倒是率先反对了,张安奇道:“哦,说说你的理由。”
杜山白指着地图道:“将军请看,我们现在所处的德胜门,乃是京城最重要的门户之一。这里的人马是最为精锐的,也是十二团营中最为能打的队伍。我们的人放在任何一个边镇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聚集到一起,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说得好听一点便是没有一个人统一调度,说得不好听一点,就跟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差别。
今日下午损失惨重,死伤人数有数万之多。
虽然这是攻城战,对各地边军晶锐来说,却是不应该有的死伤。
辽东军有辽东军的想法,宣府兵有宣府兵的意思,大同边卒又有大同边卒的小九九。各自为战,无非就是给敌人送人头而已。
叛军算不上人多势众,而我军数倍于敌,却依然落得惨白的下场。
所以不才以为,与其让那些兄弟在黑夜之中去拼命,还不如借着夜晚,好好反思反思咱们的指挥是否妥当。”
杜山白的话不算高谈阔论,也算不上字字珠玑,却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
张安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点头。
的确是这样,他能够指挥的人除了部分宣府边军和所有辽东边军之外,很多人他都无法如臂指使。
他是主帅,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首先便是马璁的人马消极怠战,说是什么不愿意跟朝廷兵马死战。
然后便是王周莽撞行事,领兵出战之后贸然进攻,导致不少人被守城滚石檑木所杀。
马璁脸色一黑:“杜山白,你一个读书人,懂得什么兵家之事。”
杜山白面对马璁的威胁,浑然不惧:“马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杜山白是侯爷的人,侯爷让我参赞军务,与你何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