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那个人一向霸道惯了,又有小舅子在县衙里当差,咱们得罪不起,就让他占点便宜吧,再说,獐子最后也拿回来了不是吗?”在生起火来后,武老三一边剥皮一边打量着韫仪道:“我看你这次回来瘦了一些,是不是在太守府做事不习惯,我听说那些大宅子里,规矩大得很,稍微做错一点小事,或者是哪个主子瞧你不顺眼,就要受罚,跪上两三个时辰是常有的事。”
韫仪笑一笑道:“规矩是有些多,不过府里的人都还算和善,没有像爹说得这么严厉。再说,女儿在太守府里,也不需要做侍候人的事。”在武老三诧异的目光中,她将自己被选为舞姬的事情说了一遍,武老三听了也是颇为高兴,连连点头,在又问了几句韫仪在太守府的生活后,他叹了口气道:“都怪爹没用,挣不了什么钱,要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做事。”
韫仪尽力模仿着梅雪的语气道:“爹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将女儿从虎窝中捡来,又辛辛苦苦地将女儿抚养成人,女儿做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武老三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道:“要是在那里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去了,爹养得起你,顶多爹以后多跑几趟山上,多打些獐子野鸡来换钱。”
韫仪想起冯成那张嘴脸,冷笑道:“只怕打得再多,最终得好处的都是冯成”
武老三从未见过梅雪这般神情还有语气,惊讶地看着她,韫仪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掩饰地道:“女儿一想到冯成欺负爹的样子,就觉得难过。”
韫仪的话,令武老三心头一暖,摆手道:“没事,爹习惯了,爹现在没别的念头,就盼着这两年攒钱银子,然后给你寻一户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到时候,爹这颗心就真的是安定了。”说着,他有些懊恼地道:“我前些日子倒是碰到一个品行端正的小伙子,长得也斯文俊秀,可惜已经娶了妻子。”
韫仪一怔,旋即失笑道:“爹想到哪里去了,女儿可没想过嫁人。”
“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有不嫁人的事情,让人听见了,非得要笑你不可,其实如晦那孩子也不错,读书用功,对你也好,且杜家还算殷实,无奈他那个娘……唉!”武老三摇摇头,转而道:“要不然……我去托托村东头的李媒婆,让她帮着留意起来?”说话间,他已经剥好了獐子皮,而架在火上的水也烧开了。
韫仪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话虽如此,但女儿现在年纪还小,还是如父亲刚才所言的,过两年再说吧。”
武老三也不勉强,麻利地冲了水,看到韫仪缩着手,他找来两块铁片,将木炭夹在中间,然后用旧衣裳包了,塞到韫仪手里,“喏,拿着烘烘手,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爹应该已经收够了铜,到时候给你打一个铜手炉,这样就好多了。”
韫仪惊奇地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她从不知道两块铁片加一个木炭,竟然可以做成暖手炉,“你还会做暖手炉吗?”
武老三笑道:“你这丫头,才离开一个多月就都忘记了吗,爹什么没做过,打铁的、木匠的,打一个暖手炉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现在铜价贵得很,一下子买不起太多,只能一点一点地凑。”说着,他道:“如何,暖和些了吗?”
韫仪笑一笑,道:“很暖和,谢谢爹。”她的话令武老三很高兴,又低头处理起了那只獐子,他并未看到韫仪复杂的目光。
她真正该叫爹的那个人,虽然不怠见她,但在吃穿用度上,倒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半分,从小到大,她用过的暖手炉,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却没有一个及得上眼前这个温暖。
她能够看得出,武老三是真心疼爱梅雪,真心待梅雪好,从这一点来说,梅雪比她幸运许多。
“好咧!”武老三的声音将韫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抬眼望去,只见武老三已经将獐子处理干净了,连它仅剩的那条后腿也给割下来,剁成一块块,准备待会儿做成红烧獐肉,剩下的那些,抹上酱料挂在院中风干,这样可以长时间保存,什么时候想吃了,割一块下来就可以,也是平常人家常用的法子。
武老三在准备将肉拿回去的时候,想起一事,道:“丫头,你刚才说放什么东西可以去膻来着?”
“醋和萝卜。”怕武老三怀疑,她又补充道:“是府里的厨娘教我的。”
武老三应声道:“那行,我这就去买一些来,你在这里等着,要是冷的话,就回屋里坐着,别给冻着了。”
“嗯。”待得武老三离去后,韫仪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院落,此处只有两间木头屋子,一间是厨房连着吃饭的地方,另一间就是父女两人的住处,用木板隔成两间,除了床以及一边的柜子外,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梅雪的屋子里还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个略显粗糙的妆匣,应该是武老三自己做的,打开来后,里面除了一根细细的银簪子外,就是几根红绳,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打开来后,只见上面写着:戊午年庚申月壬午日庚子时生。
看到这几个字,韫仪瞳孔一阵收缩,若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梅雪的生辰八字,但是……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
正自心思纷乱之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将纸叠好放回去,刚合上妆匣,房门便被人推开,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着月白儒衫,面目清朗俊逸的男子欣喜地看着自己。
韫仪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