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凉凉一笑,“燕家破落,想要再次过上往日的舒坦日子,还有什么比女儿侍奉皇驾来得更快的。”
初云想了一会儿道:“燕氏容色出众,说话又轻声细语,娇柔好听,确实有很大可能被陛下选上,不过出身终是低微一些,想来陛下不会封太高的品级。”
万氏抚一抚脸颊,忽地道:“传这个燕氏来上阳宫。”
“娘娘……”初云不明白万氏何以对这个燕氏如此关心,还特意传喻相见,不等她多问,万氏已是道:“按本宫的话去做。”
在初云依言去掖庭传召燕氏之时,李建成亦回到了东,见到长孙氏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近日可曾有得罪万氏。
季容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待得回过神后,她摇头道:“妾身并不曾得罪万贵妃,前两日进宫去送神仙玉女粉的时候,她还拉着妾身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未有不悦之色,殿下何以突然这般问。”
李建成将御书房之事与她说了一遍,临了皱眉道:“既然你不曾得罪于她,何以刚才她一直帮着郑氏说话,不仅阻止我废郑氏,还暗示郑安将罪名都给担下来,从而让郑氏这个贱妇脱罪,真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太子妃与万贵妃除了惯例的请安之外,并无过多往来,如此替其说话,确实让人奇怪。”季容一边说一边思索,可是任凭她如何凝思,都想不出万氏这么做的用意,待要说话,忽地眼皮一跳,一个令人恐慌的念头浮上了脑海,难不成……万氏知道了自己所做之事,故而倒戈相向?
这个念头尚不曾转完,已是被她否认,若万氏知晓真相,记恨的,不仅仅只是自己,而是整个东宫,郑氏是东宫太子妃,万氏同样没理由帮郑氏。
在压下此念后,她道:“殿下别急,妾身明日就入宫探一探万贵妃的口风,应该没什么大事。”
“也只能这样了。”李建成烦躁地在椅中坐下,“父皇饶过郑氏也就算了,还变相罚你誊抄佛经,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容替他捏着僵硬的肩膀,轻声道:“只是誊抄佛经罢了,算不得什么处罚,至于太子妃……毕竟是陛下亲自替殿下选的,不愿废也是正常的;希望郑氏会感念陛下恩德,从此安分守己。”
李建成拍一拍肩上的纤手,感慨地道:“难得你这般明理懂事,若异地而处,换了郑氏是你,她怕是要闹翻天了。”说着,他将季容拉到身前,凝声道:“你放心,虽然这次未能处置郑氏,但这件事,我会记得,待得时机合适之后,自会给你,给承宗一个交待。”
季容柔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殿下的鸿图霸业,妾身这点小事,就此算了也不打紧。”
八月二十九日,李渊颁下旨意,着李世民于九月一日,带领三十万大军前往高城,平定西秦势力,太子李建成在后方筹调粮草。
出征的前一夜,李世民歇在绮罗阁中,睡到半夜醒来,枕边不见韫仪,倒是帐外隐约可见人影,拨开银罗帘帐,只见韫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坐在桌前,借着昏暗的灯光飞针走线,不知道在绣什么。
在李世民趿鞋下地之时,韫仪听到动静转头看来,忙道:“殿下怎么醒了,可是妾身点灯影响了殿下歇息?”
“没有。”李世民走到她身前,取过她手里的东西,待得看清后,惊讶地道:“怎么好端端的做起靴子来?”
韫仪针线所引之处,并非什么衣衫帕子,而是一双羊羔皮靴子,“这靴子妾身早几日就在做了,原想着过几日做好了呈给殿下,哪知道陛下突然下旨,殿下明日一早就带兵出来,妾身昨儿个赶了一日,这会儿还差一些,便想着天亮之前做好,殿下也好穿着上战场。”
“原来如此。”李世民取了一件衣裳披在韫仪身上,坐下道:“待我归来后,再穿也是一样的,又不是没鞋子穿,何必急于一时呢。”
韫仪瞧了一眼搁在床边的靴子,轻笑道:“殿下倒是有鞋子穿,就是旧得很,这战场上又最费鞋,只怕殿下归来之时,这靴子都破得不成样子了,让人瞧见了岂非笑话?”
“就算当真破了,也可以就地买一双,再不然军中总有几个随军的妇人,让她们帮着做一双就是了。”
“妾身这不是怕殿下穿不惯,委屈了脚吗?”这般笑语了一句,韫仪道:“妾身是一介女流之辈,不能追随殿下上战场,更不能与殿下并肩共战,能为殿下做的,也就这些了,希望殿下此去能够一举平定西秦,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
李世民点头道:“西秦杀我数万大唐将士,此次出战,我定会扫平西秦,一雪昔日之耻。”
韫仪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道:“时辰还早,殿下再去歇一会儿吧,否则明日行军该没精神了。”
“只是半夜不睡罢了,还不至于如此。”这般说着,李世民打趣道:“此去少不得又要几个月不能见你,可不得趁着这么儿多看几眼先行补偿一下吗?”
韫仪抿唇轻笑,侧头道:“殿下这是在取笑妾身吗?”
李世民握了她的手,道:“我说得可都是肺腑之言,并无半点取笑之意。”顿一顿,他轻叹道:“上次我离开长安不过那些日子,府中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一次……”
不等他说下去,韫仪已是道:“这一次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王妃,打理府中上下,相信不会再有事情,殿下尽可放心。”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