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风素来比人间的暖上许多,人间还是春寒料峭之时,天庭已是繁花似锦。三月的春风暖意融融,攀着竹屋外翠青的细嫩藤蔓溜进窗台,窗边石青花绘的瓷坛中,开着一株枝干纤细的的玲珑树,浅紫色的花朵像一个个的小铃铛,在风中开得疏朗,似乎随时会发出一串串的脆响。
桃木长案散发着令人舒爽的幽香,花汐吟坐在案前,出神地望着手腕上那三颗铃铛,金色的日光为其镀上一层柔软的光芒,明明是那样可爱的景色,她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发窘,侧了侧脸,目光落在摊在面前的一本厚重的古本上,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撅着嘴道:“师傅到底哪里去了?……”
一连八天,自从白君卿将她带进这间竹屋,丢给她一本足可以砸死人的书,叮嘱她用心看完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八天里,她曾尝试着喊他,可除了林间的风声鹤莺鸣外,这里似乎只有她的声音,无奈,她只好放弃继续伤害自己的嗓子。
他失踪倒不打紧,好歹是在天庭,只是他临走时留给她的书可是让她愁了整整八天。
迟疑半响,她从椅子上跳下,走出门去,拍了拍土坐在了门前竹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碧空的眼睛黑到仿佛从中能**开水光,清澈如镜。花香轻扬,仙鸾齐鸣,如同传说中那般美好。
一只云雀落在她手边,她低下头注视着它,那云雀竟也不怕生,歪着脑袋回望,一人一鸟对视良久,竟然和谐如斯。
花汐吟忽然叹了口气:“小笛,你说我师傅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哦不,一个仙啊?”
云雀自然不懂眼前的女孩在烦恼什么,拍拍翅膀就飞走了,留下竹阶上不过*岁模样的女孩独自叹息eads;怨偶天成。
这八天,她整日地留在屋里,不敢走远,顺便替附近所有的东西都起了名字,今天的“小笛”是最后一个了,可她师傅仍旧没有回来。
垂眸间,她忽然想起紫辰了,那人从一见面就笑意盈盈,俊秀的眉宇间,灿烂浓郁,不知他的徒儿会是怎样一个人……
然后,又想到她自个儿那玉骨清风十五美人师傅,不知何时才会想起她这个小徒弟,一时怅然,便倚着竹栏,嗅着竹香浅浅地睡去了。
这一睡,便到了日暮黄昏。
满树的羽桃花被夕阳染成温暖的浅橙色,白君卿信步走来,迎着天边血滴般火红的夕阳,容颜如画。
当看到倚在竹阶上睡着的花汐吟,他的脚步静静停下,看着那张粉嫩玉琢的笑脸浸染着软软的光芒,他突然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
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师傅,这娃娃叫什么来着?貌似是个还动听的名字,什么吟……
白君卿不知道自己那天是不是元神离体,望着那娃娃的脸竟然脱口唤了声“阿吟”。念完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听见有人叫她,花汐吟揉了揉眼,定身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敢相信:“师傅!”
她激动地从竹阶上蹦起来,奔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地仰着脸。
“怎么坐在外面?”白君卿看了她一眼,与她进屋。
“师傅怎么才回来?”她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
一进屋,白君卿就注意到桃木案上那本摊开的《五行律》:“书可看完了?”
花汐吟低下头:“没有……”
白君卿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这本书对于你这年纪来说确也太难懂,看了几章?”
花汐吟来回纠结着自己的衣角,犹豫良久,抿了抿唇:“回师弟……一页未看。”
闻言,白君卿眉间一蹙:“为何?”
她窘得小脸通红,揪着小辫子结结巴巴地答道:“师,师傅,阿吟不识字……”
气氛霎时尴尬了。
看着她涨红的小脸,白君卿第一次尝到了郁结的滋味,就好像有人用一个馒头塞住你的胸口,气不得又笑不出。他走过去默默拿走了那本《五行律》放回书架上。
“阿吟,过来。”他走到案前,取来文房四宝。
花汐吟赶紧走到他身边,扒着与她高度差不多的长案,凝神看着。
烛光宛如碎影般无声漫开,她的眼睛灿若星辰,专注地仰望着一身月白长衫的白君卿。柔和的光芒细细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仿佛浓墨在江南烟雨氤氲间缓缓晕染开,晶莹如玉的肌肤在烛光里,简直不似真人。
花汐吟歪着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痴痴地打量着他。
在人间的时候,她见过许多男子,有的丰神俊朗,有的眉宇清秀,有的温文儒雅,可他们都没有她师傅生得好看。记得紫辰说过,她的师傅会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想来应是不假。
这样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当做画一样欣赏吧。
“可会写自己的名字?”白君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花汐吟一个激灵,神儿就回来了eads;[综漫]不要惹正太。
她摇摇头。
他便开始研磨。她只觉得他撩起长袖研磨的姿势都煞是养眼,不禁抿唇一笑。
“好生看着。”他执起一支龙木毛笔,挥袖间,笔锋苍劲有力,落墨处似有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勾勒婉转,意韵先至。顷刻间,她的名已赫然纸上。
花汐吟。
她虽对书法一窍不通,但眼前的字已让她生生觉得气若游龙,故惊叹地张着嘴。
那人挥洒泼墨间写下她的名,她怕是今生今世都再忘不掉。
“自己的名字,今后要记着。”他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