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太太沉吟不语,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于果说:“高卓在儿女成功后,不断收到儿女做生意每年给的分红,不但没花,反而都存了起来,对外资助困难学生,已经有很多困难学生因为他的及时资助而考上大学,甚至成为社会精英,就算没上大学,也成功渡过了难关,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生活,来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于果顿了顿,说:“其中有这么一个人,受到高卓的不断资助,虽然没考上好大学,但已经能成功养活自己了,余下的钱还治好了其老母亲的病,所以,对高卓感激涕零,认为高卓简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人就是这样,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同时期的高卓,坏也是真的,好也是真的,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而这个人也是一样,此人一直打算要报恩,但始终没找到机会,忙啊忙啊,等到的却是新闻上关于灭门惨案的报道。
“这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恩公全家惨遭杀害?没有恩公,此人也不可能生活到现在,命都是恩公给的,怎么可能不巨怒之下,决定舍弃自己的生命,一定要为恩公报仇?这也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之前从没做过坏事,可是,为了义气,就敢毫不犹豫以血还血地复仇。”
于果转而对胡军说:“就像你一样,之前从没做过坏事,可一做,就做出这样血腥的灭门惨案,而是为了你那走了样的爱情,任何东西走了样,就都不符合原意了。”
胡军长叹一声,默然低头。
于果又说:“胡大爷的爱情走了样,那个人的义气,也走了样。如果高卓还有灵,恐怕也不希望这个被他资助过的人,用血腥为他复仇。甚至高卓假如知道,杀他全家的是曾经糟蹋过的那个纯情姑娘,那么,他自然知道是他自己的罪孽导致的,只会对自己无尽悔恨。
“姜大桥本来就很朴素,那块表戴在他的手腕上,十分突兀,这就好比一个浑身上下破衣烂衫的穷光蛋,却掏出一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一样怪异。尤其是他发现警察上了大巴挨个检查,车上还有张三李四这样的黑社会分子,自然很害怕,就赶快把表藏起来了。
“至此,他仍然不知道这块表的来历,但他也隐隐感觉到,这十万现金,昂贵的表和首饰,都不是什么好来的,很有可能是偷来的,自己可别牵扯进去。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其实来自于一栋被灭门的房子。而他偷偷摘表的动作,却被那个人看在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复仇复对了,那也还行,但此人看到了那块曾经待在恩公手腕上的芝柏表,突然出现在旅行大巴上,惊怒之下,还怎么能不恶向胆边生,还怎么能不起杀心?复仇之后的复仇,便由此开始了。”
于果看了看这对老夫妇,一字一顿地说:“胡大爷,苗老太太,姜大桥就是被继那一家十口人之外,被你们无辜残害的第十一条鲜活的生命。当然,你的儿子和儿媳妇之死,也不见得跟你们的教导没关系,而你的儿子,其实也是高卓的儿子。
“高卓糟蹋你之后生的孩子,就是人,高卓其他的孩子,就该死?你的世界观真的很混乱。而且,非要说起来,假设莫莉已经死了,而不是简单地失踪,那么,她的死,其实也是你害死的,尤其是她的死,很有可能是被因为你骄纵她多年产生的大脾气害死的。”
苗老太太淡淡地看了于果一眼,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活够了,我无怨无悔。我当初被全社会谩骂与嘲笑,那时候早就该死过好几回了,活到现在,真的赚了。别说吃一颗子弹上路,就算把我剁成肉酱,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况且,我和我家老胡,从来也没奢望警方永远也破不了案。因为我们的命运就是如此,我们所有的苦难,警方都破不了案,可我们一杀人,警方说不定立马就破案,这就是他妈的操蛋的命运!我们这次走一走莉莉当年走过的路,然后死在一起,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胡军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两个人都面露微笑,这使得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惴惴不安的恐惧。
于果心想:“她外表柔和慈祥,内在却寸步不让,倔强和偏激到了极点。不过,这是社会把她摧残成这样,也不全埋怨她。但是,她心魔已深,没救了。”
随后,于果转过来说:“那个被高卓资助多年的人,当时就决定,一定要杀死姜大桥,为高卓报仇。这个人因为职业原因,看遍众生相,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是,此人看到的他人,都只是游客而已,并没有深入了解任何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因此,此人压根就没经过任何仔细调查,而是第一反应认定姜大桥就是凶手,觉得姜大桥很穷,又是打工者,更没什么文化,外表老实,内在却一定是为了改变穷的命运而不择手段的粗鄙和狠辣,最重要的是,戴着高卓的表,他不是凶手,更有谁是?”
说到这里,于果问导游小尹:“我说得对吗?尹娜女士?”
这话一出口,全车安安静静,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能听清的呼吸声。而大家的眼睛也都瞪大到了极限,脑海里一片真空。
路晨咳嗽一声,打破了沉寂,诧异万分地问:“这……这个尹导游,是……是被高卓资助多年的人?是错杀姜大桥,为高卓报仇的凶手?”
宋建波瞪着尹娜,问:“你……姜大桥居然是被你杀死的?”
尹娜那一直有些傻乎乎的中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