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校长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于果,片刻之后,缓缓地说:“我倒是觉得,你平时遇到这种事情,可能不会反应过度。而看守所是个小世界,你在里面感受到真正弱肉强食的氛围,这让你很不愉快。我不得不说,你虽然是强者,但骨子里是站在弱者一方的,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帮助赵诚击退任何被买通的临时杀手。”
于果也没否认:“洪校长,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跟你谈话的确很舒服,你的阴谋诡计高端而不卑劣,你说话也还算是辩证。”
洪校长淡淡笑道:“我也只跟你这样,其他人不配。”
于果不置可否,说:“但是,我也不光是因为在看守所这个特殊环境才产生了要帮助赵诚的念头。你说我马后炮也好,尽管我当时并不清楚要面对你这样的敌人,可我隐隐感觉到有种空前的威胁笼罩着我,而我必须要保护一个起码我看得顺眼的人,不至于孤军作战,才更有安全感。”
洪校长说:“看来,我是不是可以厚着脸皮把你这句话当做对我的另类褒奖了?”
于果冷冷地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最终,毕宇航和他的临时爪牙们都被我收拾了,跟你也不必讳言,确切地说,是我用催眠术让他们互相残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面对吹不得打不得的官老爷,我尽量还是做得滴水不漏,别让他们再找到我的把柄。
“在黑白两道的关系上我都远不如你,我有的只是自身实力和影响力这两个太实又太虚的附加值,所以,我就偏要让看守所和派出所挑不出我的任何毛病。不过,我猜你在这件事之后来找我,也是因为你怕我在这里待久了,看出一些端倪来。”
洪校长眨了眨眼,笃定闲适:“从我的角度说,我更愿意把这当做一个最佳的见面机会。”可他陡然醒悟过来,第一次在气势上走了下风,瞪大了眼睛:“你……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去找过你了?”
于果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云淡风轻的嘲弄之意:“洪校长,咱们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人何必说暗话呢?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那天晚上,看守所一把手和二把手把我秘密带走,见到的人,并不是我肉眼看到的仲书记,而是你!是易容成仲书记的你!”
洪校长整个人略微震动了一下,旋即迅速归于平静,半晌,说:“于果,真不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果沉吟片刻,说:“我比较喜欢归纳总结,所以,我长话短说,一共是五个破绽,别人看不出来,单独的话我也很难看得出,可合在一起,就比较明显了。第一,仲书记贵为老市区市中区一把手,我相信他的气势一定是很强大的。可是,仲书记给我的感觉,也太强大了,超过了一般的区委书记。
“换言之,在此之前我的确没跟任何一个区委书记或者同级的领导干部近距离交谈过,但最起码全国这类干部多如牛毛,他们的气场尽管都强大,但也都庸俗。说到这里你还可以当我是在夸你,你的气场太强了,我的语言天赋不错,却也在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我都不必讳言,咱们都不是普通人,关于咱俩到底是什么属性,迟些再说。也正因为如此,我从来没有那天的压迫感,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以前,我面对谁都是压倒性的,只有那天,我对自己的实力,第一次产生了怀疑,绝对的自信转变为更多的谨慎了。
“或者说,我第一次发现,要和你对抗,恐怕要抱着惨胜甚至两败俱伤的巨大风险。后来,我在真正的洪校长那里,没有找到这份感觉,可是,我猛然想到了曾经雪地里的此一次见面,那一次,跟你假扮仲书记的这次见面,有着很难被人察觉的相似之处,但所幸我捕捉到了。
“同样的,你超乎凡人的智慧也恰到好处地融入了你的气场,产生了双重压迫,以至于我在智慧方面,也不是十分自信了,这就好比一个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猛然遇到另一个同类,那种挫败感,可想而知。
“但我必须振作,这是严峻的生存斗争,不是吗,洪校长?第二,就是你假装仲书记,跟我掰扯仲家四兄弟之间的特殊感情是由巨大的利益维系的,亲情只是辅助,仲书记收拾我,是为了立威给社会上看,知道仲家不是好惹的,但私底下,可以和我达成协议,获得利益最大化。
“我虽然对仲家兄弟没有任何好印象,甚至深深地厌恶,我也算见多识广,也相信世上真有这种巨大利益绑定的亲兄弟家族,成也利益,败也利益。可是,你还是让我感受不到一点你对你那三个兄弟的亲情,一点儿也没有,那又不对了。哪怕是顶级强者,也不见得能抹杀亲情。”
洪校长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下,随后有些歉意地说:“真抱歉,我当时还是有点急于求成了。”他总是这么优雅,反而令于果越发警惕和敬重。
于果凝然道:“你不必这么说,你再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你能做到绝大方面都让我暂时被蒙蔽住,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你知道,我最终会因为西沙台集团在近州的强拆工程而怀疑到是仲家四兄弟要杀赵诚,你就及时出现来强化这个概念。
“强化这个概念的同时,也能达到弱化我去调查杀赵诚和工程可以进行下去的必然联系。我本来脑海中就有这个想法,经过你这一催化,简直形成了思想钢印。接下来,我的方向就彻底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