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拨人浩浩汤汤地就从山脚的大学城出发了,这座山海拔不高但非常出名,坐拥着整个省内最优秀的几所大学,最具代表性的还属山腰的樱花,在全国都素有“天公作美,平铺十里樱花”的雅名。司弦的学校也经常组织来这里踏青,顺便观览大学的人文景观,通常是每届的高二学生。基本上在市一中就读过的学生都要来这里,到后来就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朝圣”,学校的意思是山脚的大学城,希望能够激励学生开拓进取,拔得全省的前列名次。
等再走开几步,天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资钧甯拿着相机,新鲜地蹦来蹦去,像个滑溜的“小泥鳅”,让司弦有点“抓不住”。到后面班主任有事去了隔壁班的队伍,便让司弦来领队,学生们玩心重,年级主任看这个架势也便让学生们自行活动了,说了个时间,让学生们到时候到山腰上的长亭集合。司弦被班级同学拥着,好不容易脱身,也不见资钧甯的人影了。
司弦在人群中举着伞张望,她现在还真得给小甯买个手提电话才行,柯机根本寻呼不到她人。上次去镇上,司弦就有打算给小甯买一个,硬是被小甯拖走了,自从87年大哥大在中国发售以来,就一直被冠以炫耀攀比式的消费。那些谈生意的,张扬一点的就成天拿在手上,仿佛是一种富贵的筹码,生意场上的人也会给这样的人三分面子。又或者把它揣在抹得锃亮的公文包里,夹在腋下踱步,李为上次和司弦资钧甯说,广州那边有人故意踱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大背头,一脑袋的发胶抹得锃亮,然后拉出长长的天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话大声也是一种无形中的炫耀。大哥大本身就有一种攀比的意思,司弦想着便于联系资钧甯,可资钧甯对于大哥大的印象还停留在李为“妙趣横生”的讲解里,跟暴发户似的,资钧甯也觉得自己用不到。
“都豆豆,你有没有看见小甯?”司弦看都豆豆撑着小甯的伞。
“啊……我也在找她。”都豆豆拿着资钧甯的背包,“她去那边拍河岸了,让我帮她拿一会。”
“你怎么不把伞给她?”司弦拧着眉头。
都豆豆有点手足无措,“我看那时候没……诶诶?”
都豆豆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朝河边跑,河岸边有些吵闹,一会儿就挤了不少人,忽远忽近地传来,“有人落水了……”
“司弦,他们是不是说有人落水了?”都豆豆紧张地说,“小甯不会……”
都豆豆还没说完,司弦已经跑开了,司弦举着伞穿过人群,她跑到了桥上。这条河不浅,连日下雨,水势也有些湍急。她扒开岸上的人堆挤了进去,河岸边停靠着一两艘挖沙船,司弦心中一惊,人可别掉进水里面的漩涡了。
“是个拍照的小姑娘……”
“市一中的学生……”
雨越下越大,司弦抹了一把雨水,果然看到一个若影若现的市一中校服在水底里沉浮,像小甯。她马上扔掉伞脱掉鞋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桥上跳下去。桥不低,司弦跳下去的时候感觉全身像凿在钢筋混凝土上一样,她忍着脸上的刺痛,往河中心游去,心里默念着小甯小甯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司弦呛了好几口水,她已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雨水了,河水也把她往下游推,司弦捞起了市一中的校服,她还来不及看校服上的字迹,便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救命……救救我……”
女生的声音,司弦马上游了过去,大概在河水的中游把这个女生拦截了下来。司弦捧起这个女生的脸,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小甯。司弦半搂半抱,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又是疲惫又是惊喜,还好,不是小甯。这个时候,班上也有几个男生游了过来,他们过来帮司弦,帮司弦将这个女生拽拉回了岸上。司弦趴在岸边,眼前一阵黑晕,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资钧甯已经跑过来了,她赶紧拉起司弦,脱掉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司弦,“司弦……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司弦喘着气,瘫坐在地上,她全身已经湿透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身体里有点疼痛,刚才的惊慌失措,让她直接从桥上毫无热身地跳了下去。一想到小甯有可能在水里,她的眼前便浮现出了死亡的讯息,她的小甯,曾经那么孤零零的离开世界。司弦摸着资钧甯的脸颊,“你……才吓死我了。”
资钧甯的神色一愣,下一秒,司弦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你没事……就好。小甯,你没事就好。
落水的女生叫霍瑶,司弦听到这个名字明显一愣,这个女生是省委的女儿,和她们同级,后来保送清华,只是她没有等到清华大学的开学典礼,这也是司弦为什么会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她在明年,也就是1996年,被一个男生用镰刀割破了喉咙,男生也当场自杀,两人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霍瑶为人乖张,仗着权贵的身份总爱欺负年级里的同学,这个男生也是其中之一。
这次踏青也在霍瑶的落水事件中匆匆结束了,很快来了几辆军用车,把霍瑶给接走了。
“司弦……”资钧甯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弦,司弦的精神已经恢复了。
“嗯?”
“你是好人。”
“怎么了?”
资钧甯想了想,似乎是想了很久的话,“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冷漠的人,认为毕业以后你就不会和我交好了,我很羞愧我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你只是口硬心软而已,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