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没什么,可十二年前昭明太子突然身故,据说是意图弑君、谋反大逆的重罪,昭明太子全府上下及其党羽尽皆被诛。
及至今上登基,更是罗列其罪名二十八条,其诗词著述更是被扣上了蛊惑人心、以邪误人的罪名,被列为禁.书。
而今昭明太子的诗集居然出现在了沈家的藏里……
沈妱只觉得背后乍然冰寒彻骨,细想之下汗毛倒竖——这里的一书一册都是她和沈平亲自打理的,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沈家虽远离京师,沈妱却也听说过十二年前那桩震惊天下的昭明太子之案,当时昭明太子几乎被赶尽杀绝,惠平帝由此登上储君之位,他登基后又是罗列昭明太子重罪,直把他刻画成个十恶不赦、为祸天下的大罪人。
当今皇上与昭明太子间的关系可见一斑。
而如今,昭明太子的诗集却出现在了沈家……这可不是一本寻常的禁.书!
而且,这本书也不是沈家之物啊!
细思之下,沈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旁边朱筠当即发话了,“这书是从何而来?”
“是吴函他们不小心撞翻了书架,从那一堆旧书里掉出来的。”楼珍道,“我亲眼所见,几位学子也都是见证,这本禁.书出自沈家,还请何大人明断。”
——自从薛万荣事发后,武川学政的位子便空了下来,何文渊虽然官位依旧是五品,却掌握着薛万荣那位四品官员的大权,因此楼珍对他极为恭敬。
朱筠目光锋锐,直直的望向楼珍,“楼院长怎么就断定此书是沈家之物?”
旁边沈平立马道:“沈家藏书三代,每本书都是精甄细别,绝不敢藏有禁.书,还请大人明察!”
“依你之意,这书不是你的了?”何文渊平常爱喝酒观舞,养出了一副肥胖的腰身,他腆着那便便大腹,斜睨着沈平,“可它明明是从你家书架落下,楼院长是见证,那几个学子也是见证,还想抵赖?”
说着不等沈平回话,便拿着那书几步走到门口,问道:“这是谁发现的?”
“是我。”吴函低垂着头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整理书的时候它就在书堆里,大家都是见证。”
“此话属实?”何文渊问道。
那几个学子不敢不答,都小声的道:“确实是从书堆里拣出来的。”
何文渊当即转头向沈平道:“这些人都是见证,你还有何话说?胆敢私藏禁.书,沈平你哪来的胆子!”说着一声厉喝道:“抓起来,送往府衙!”
“等等!”朱筠也是发急,上前半步拦在沈平面前,道:“沈家藏书三代,不会辨不出禁.书。况且他若有禁.书,也该好生藏起来,又怎会放在这显眼之处,叫人轻易找出来?这事疑点重重,还请何大人明察。”
“人证物证俱在,是否有疑点,自有人来查问。”何文渊厉声道:“把沈平带走!”
沈妱大急,哪里肯让父亲被诬陷背负这样的罪名!那书绝不是沈家的东西,必定是刚才有人塞进去栽赃的,会是在什么时候呢?拣书的时候几位学子俱在,除非他有能变魔术的手段,否则不会再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丛书堆里拣起禁.书”的事情,那么就是……
她猛然急道:“这书不是我们的,虽然它出自书堆,但是刚才……”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只因沈平忽然抬头,给了她一记凌厉的眼神。
沈妱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在沈平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登时一哽,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她诧异万分的看着沈平,就见他眼中凌厉之色依旧,却是用微不可查的幅度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爹爹这是……沈妱大急之下,脑子没能转过弯来。
明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会儿若是查清楚了,那便能脱开罪名。若现在不说,等沈平被捉走后由官府派人来查,又哪是那么容易洗清嫌疑,道明真相的?
可是看沈平那模样,显然是不许她现在辩解。
沈妱百思不得其解,六神无主之下转头看向朱筠,就见他也面有诧异的看着沈平。
“朱世兄……”沈妱的声音有些发抖。
朱筠往她身边站了站,示意她别怕,又开口道:“何大人,兹事体大,疑点重重,还是应该……”
“既然是有人看到了禁.书,那便明察吧。”沈平忽然打断了他,挺直了背脊站起身来,道:“沈家行事方正端庄,相信何大人能还草民清白。”
沈妱和朱筠都是诧异至极。从学子撞翻书架,吴函捡到禁.书,楼珍交给何文渊,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有人安排的,那何文渊显然是执意要把“私藏禁.书”的罪名扣在沈平头上,他能还沈平清白?
两个人都不明白沈平的打算,那里何文渊却已经带着沈平出去了。
沈平刚才还有惊慌之态,现如今却已显出镇定。他临出门时还回头看向沈妱和朱筠,以极严厉的眼神瞧过来,不许他们妄动。
那何文渊已经出了,扬声道:“朱大人,请出来吧,既然咱们要查案,这就该锁起来了。”
沈妱尚且还在惊异之中,朱筠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陡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