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兴许是今年的雪都在十一月里下完了,因为连日天晴,那气温反倒像是暖和了些似的。

京城中草木皆凋,除了松竹之外少见绿色,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枝桠静立,日头映照之下,反倒有些清净的况味。

沈妱母女参加完了孟老太爷的丧事,想着很快就是年节了,便打算腊月初十那日启程返回庐陵。期间沈夫人也不搬出去,就住在瑞香阁里,好就近陪伴孟老夫人。

这一天闲来无事,因为沈妱母女多年未见蒋苓,且蒋苓如今即将临盆,孟老太爷的丧事上没能亲至,见不着面,便同蒋姨妈、蒋蓁一起前往徐国公府探望她。

因田氏、陆氏等媳妇都在热孝中,这边怕徐国公府忌讳,孟家便没派人去。

徐国公府韩家的府邸坐落在内城之中,已经仙去的老国公爷生前跟孟老太爷交好,如今的国公爷韩退之是蒋文英的同窗,跟孟应时的关系也很不错,蒋家又跟他们结了姻亲,来往的次数倒是不少。

韩家是个书香之家,家里人才辈出,人口也简单。

国公爷韩退之只娶了一位夫人,两人据说是青梅竹马,感情极其融洽,府里并无通房侍妾之流,羡煞旁人。

夫妻俩膝下三子一女,长子韩攸在礼部任职,次子韩政就是蒋苓的夫君,如今是翰林院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三子韩玄跳脱了些,平日里跟着齐策等人厮混,没少挨国公爷的训。

女儿韩玫也是个窈窕美人,嫁给了郡王世子,据说夫妻感情也颇和睦。

徐国公夫人荀氏也是个好相处的,因为夫妻处得融洽,对儿媳们便也颇宽容。蒋苓嫁进这府里已有六年,偶然行事差错时,荀氏也是好言教导,不曾有过半句斥责,因此蒋苓每回写家书时,对这位婆母都是交口称赞。

蒋苓头胎生了个女儿,这一胎因为郎中说是个男孩儿,荀氏愈发的上心,将一应请安都免了,只叫她安心养胎,平时还要不时的来看看,以亲身经历教她些孕中保养的法子。

碰上这样一个好相处的婆婆,算是蒋苓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蒋姨妈自然也感念荀氏的好处,因为庐陵物产丰富,每年没少往韩家送东西。两家你来我往,一团和气。这时候一群人围坐在蒋苓的屋子里,瞧见蒋苓胎像安稳,各个脸上都有喜气。

沈妱还是头一次来徐国公府,被荀氏送了一支赤金累丝双鸾珠钗并一支银凤镂花长簪做见面礼,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会儿她牵着侄女儿韩嫣肉嘟嘟的手,跟蒋蓁一起围在桌边逗小侄女,满心里都是柔软。

韩嫣才四岁,玉雪可爱的一张脸,两颊上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仿佛盛着明亮的月光。她认得蒋蓁,一进门就缠着她叫姨姨,这会儿又认了沈妱这个姨姨,那双眼睛瞅来瞅去,一声声的“姨姨”叫得不亦乐乎。

沈妱也喜欢逗小孩子,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蛋儿,一会儿捏捏她嫩芽似的指尖,爱不释手。要不是顾忌着初次造访不好太过突兀,恐怕要捧着韩嫣的脸蛋儿香上一口才罢。

另一边蒋姨妈、沈夫人、荀氏和府里的长媳孙氏围坐在蒋苓的榻边,说了些关于蒋蓁养胎的话,就又扯起了家常。

说着说着,孙氏就又提起了一事,“前儿皇上命礼部筹备端王殿下的婚事,说是要娶庐陵城里一位沈家的姑娘,公远那里正忙着,年后可能要去庐陵一趟。我想着弟妹的娘家就在庐陵,这位表妹又恰好姓沈,不知道跟将来的端王妃是不是本家呢?”

蒋姨妈和沈夫人闻言,心知肚明,不过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儿。

旁边荀氏便叹道:“可真真是好福气,别看外头把端王殿下传得多凶神恶煞似的,其实是个难得的英雄人物。”

蒋姨妈起了兴趣,忍不住将目光往沈妱那里一瞥,笑问道:“不是都说端王殿下冷厉嗜杀,叫人畏惧么?我瞧他来庐陵征书那架势,也是威仪端贵,叫人不敢冒犯。”

“他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战场之上自然是要冷厉一些,震慑敌军。不过前年我娘家兄弟去了趟乌孙,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一股马匪,差点被劫了。正好端王殿下和两名侍卫经过救了他,那可真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三个人杀退了七八十个马匪,一路上还照顾着我娘家兄弟,恩情深重。”荀氏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别瞧外头传得玄乎,我听宫里的嬷嬷说呀,端王殿下待人和善着呢。”

“如此说来,倒是传言不实了。”蒋姨妈忽然想起什么,就势道:“不是说端王殿下先前议过亲的么?”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荀氏解释道,“当时太后还在,便想把宁远候府二房的文鸳姑娘说给他。我听当时的风声,那也是太后剃头挑子一头热,端王殿下是不上心的,拒绝了几回,不叫礼部筹备。后来可巧太后薨了,国丧内端王不会娶亲,耽搁了一阵子,这事就没人再提了。”

“可我怎么听说,那位文鸳姑娘如今还是待字闺中呢?”

荀氏叹了口气,“也是那位姑娘痴心。宁远候府后来其实也跟太妃娘娘提过这事儿,可端王殿下不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谁能奈何?太妃也曾给文鸳姑娘指了门极好的婚事,只是她不肯,一直在府里守到了现在。”

蒋姨妈将来也是要跟宁远候府做亲家的,对此也不多做评价,只是感叹了一声。

荀氏却是意犹未尽,“端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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