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皇上御驾前往景山行宫,太常卿,兵部尚书引路,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分列左右两侧,四旗车,引驾十二重,鼓吹,奏乐,二十四队旗,十二雉尾扇,仪仗分执,各司其职,御驾居中,百官跪送。
此次出行,宫妃无一人随行。
景山行宫底下有一天然泉眼,以此处泉眼引出二十四处温泉,分别建造二十四处园子,另由景山周围泉眼引出建造的温泉共一百二十眼,分列一百二十个小院中,这其中最大的园子名为千秋园,园内有永昌殿,景曜殿,永安殿,朝月楼,仪元阁,帝每亲至便居于此。
齐景焕登基之后第一次到此处,以前先帝在时,身为皇子,倒是陪同先帝来过几次,不过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先帝在世的后两年病情加重,出门一趟舟车劳顿,便没往这边来,去年他刚登基,朝中政务繁多,自然没有空闲来这里,今年本也没有打算来这里来,可今年却异常炎热,待在宫殿里还好,出了门就有些受不了,每日上朝下朝,奔走于御书房和圣宁宫之间,又总不能走一步便坐轿子,前些日子又见沈幼安午后寻扇,冬不禁冷,夏不耐热的,索性就想着带她来这里住一阵子,一来泡泡温泉对身体好,二来这里住着也要比宫中舒服许多。
御驾出行,浩浩荡荡的,还未出行便排了好几里地,前面车马开道,后面宫人侍从皆是步行,光路上就花了五天的时间,到了行宫后,沈幼安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一样,看着殿内忙前忙后指点宫人打点陛下日常用物的碧彤,采萱和依巧,沈幼安觉得异常羞愧,她现在大概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坐在榻上,动都不想动,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齐景焕也未料到她会累成这样,她长这么大都是养在深闺之中,以前最远的不过是去寺院上香,这还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行那么远的路,虽然都是坐在轿中,可一直坐着腰也累的酸,若是能躺上一躺还好,可她同陛下坐在一个轿中,怎么敢躺着,便是偶尔齐景焕硬是迫她躺在榻上,她的神经也是紧绷着的,躺在陛下身边,那神经能不紧绷吗?更遑论陛下还总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她就更加不敢躺着了,只能强忍着不适,一路坚持到了这里。
虽然行宫这边接到陛下过来的诏令早早的便将行宫收拾了一番,可陛下惯用之物还是要收拾妥帖,沈幼安坐在榻上,强忍着困意,眼睛微眯着,碧彤见了,给她拿了个靠枕递给她,让她靠在上面,又拿了个薄毯,道;“你先在这里睡一会,等陛下这里收拾妥当之后,才能收拾咱们住的地方。”
她都快睡着了,还迷迷糊糊的道;“这里是陛下住的地方,在这里睡会不会不太好,值房呢?”
碧彤笑道;“这里没有值房,陛下还未回来,你先睡吧,没事,陛下回来了我叫你。”
沈幼安还想说这样不合规矩,终究没抵住困意,躺在榻上睡着了。
碧彤她们见她睡着了,也没叫醒她,左右陛下也不会在意她在这里睡,收拾妥当之后,宫人便退了出去,碧彤几人也各自回到住处收拾了一番,齐景焕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沈幼安出来迎还有些纳闷,走到殿内,便见帘后榻上依稀有个睡美人,宫人掀开帘子,便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平躺着睡在那里。
采萱上前要伺候他换衣,他轻轻的摆摆手,示意她下去,然后坐在榻上盯着沈幼安,她定是困极了才睡在这里的,头上的花钿流苏都未拿下,他也不吵她,就那么坐在一旁,盯着她的脸,美人怎么样都美,哪怕是睡在那里,闭着眼,依然很美,她很听话,他不让她佩戴发簪,钗一类的头饰,她就当真不再佩戴这些头饰,素净的很,可即便是这样,在齐景焕眼里,依然很美,怎么能那么美呢?美到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齐景焕这人生下来就喜欢美人,小时候还在喝奶时便是喝了乳母的两口奶,便要漂亮的宫人抱,硬是不要乳母,往好了说是眼光好,这么小就能分出个美丑来,往不好了说就是没良心,也便只有同样爱好美色的先帝才能笑呵呵的说此儿肖朕。
齐景焕身为皇子,见过的美人自然是不再少数,小时候调皮,也曾偷看过先帝的低位妃嫔洗澡,环肥燕瘦,都知道这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谁也不能拿他怎么着,可就是这么一个打小便见识过各色美人的小色鬼,一眼就看上了安平王府的小郡主,她那会才多大,十三岁吧,还没长开呢,他就觉得这美人同他以往见过的美人都不同,哪儿不同?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见着这美人时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吧,他很清楚自己喜欢她绝对不是因为她在自己最为难的时候救了自己,他是真喜欢她,最开始是因为她的脸,到后来,便是因为他这沉睡了十六年的心睡醒了,情窦初开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她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仅是询问了句他是谁,他还未来及同美人搭话,旁边余奶娘的声音提醒了他,她不是在同自己说话,美人就这么忽视了自己。
余奶娘说他是她路上捡回来的可怜人,命很苦,想留他在安平王府做事,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抬头对她举指发誓,一定会好好干活,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她自幼便生长在安平王府,竟是没有看出来自己这满身的皇家贵气,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说;“既然如此,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