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芽暗暗翻了个白眼,嫁给一只鬼也算是上上签?
严氏催促道:小郎,给月芽讲讲庙里的大师父是怎么说的。
沈小郎轻轻咳了咳,面上有些涨红的道:签文是,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想着,这签文太过香艳露骨了些。怎么看都跟阿姐不搭配啊,二姐夫也是瞧着那般严肃,难道他其实就是如此轻浮的人吗?不过他可以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那奈何君三字倒也贴切。
沈月芽听懂了一半,但是也足够了,那怀里醉和后面那一句,让她黑了脸,这庙里的签文还能更不害臊一点吗?
以前郑晋阳就教过她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比这一句含蓄美好多了。
她直接将竹签往水里丢了出去,竹签在水面上掠了一下,又像是被水面弹了回来,最后啪嗒一声落在船头上了。
严氏几人没有看清楚。沈月芽却是往旁边挥舞了一下胳膊,惹得姬无拘哈哈大笑,他现在心情极好。
严氏去捡了过来,嗔了她一眼。在她额头上一点:你们真应了这签文中的,老娘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着又嘱咐沈小郎赶紧划船家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两只签跟沈大福分享,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重石似乎都被撬动了。
姬无拘在一边烦沈月芽:看来是该尽快去求亲了,岳母应该会很高兴把你交给我。
沈月芽平心静气:阿娘,没有给小郎求一只吗?
严氏摇头,看着儿子的后背,道:他死活不肯抽,由他去吧。
对小郎严氏并不担心,嫁闺女和娶媳妇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闺女是去别人家,受人家的气,可媳妇娶进门来,还有她看着,能够出什么大事。
船上只有自家人,沈月芬见沈月芽将签文扔了,只当她是想到郑晋阳,拍了拍她的手,道:月芽,现在跟郑家退亲也是好事,总比嫁过去了才认清楚要强,嫁人是嫁给一家子的事……
严氏道:那郑晋阳看着老实,也长了花花肠子,人心隔肚皮。就是这么回事。
说着看了靠在一起的姐妹二人,又叹道:这看人还真不能看表面,月芽,爹娘这次一定给你把好关。不光是得看人还得好好打听,有没有牵扯不清的事儿……
严氏是被伍柳儿给刺激到了,大女婿这段时间倒是过几回,起初十分殷情,可最近七八日都没有来过了,先前来也都没提将月芬接回去的事情,严氏想起这些也有些心中发愁,她不介意养着闺女。可女人还是得有个好归宿。
而且月芬性子和顺,心思也细腻,不像月芽分明就是还未开窍,她跟卢松青可不像月芽跟郑晋阳。
沈月芬看严氏面上的黯然,也抿了抿唇。
沈小郎在外面听得严氏的话,想到姬无拘的警告,插嘴道:那二姐夫得长得俊,高大威猛,气度不凡。还得脾气好,能够对阿姐好,身体也得好,会打架。能护得住阿姐,不能三心二意,还不能太穷了,总不能让阿姐跟着喝西北风。婆母也不能太严厉……找不到这样好的,阿姐就不嫁了,我养她。
起先沈小郎是当心自己要倒霉,说着说着。越来越顺,越说越多。
姬无拘对沈小郎的说辞万分满意,连带着看沈小郎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正要冲沈月芽表达两句感想。
严氏道:按照你这小子说的,你阿姐还能嫁出去吗?好好划你的船,一会天黑了得摸黑家去。她被沈小郎的话给逗得嘴角抽搐,不切实际,哪有这样十全十美的人。
一面又怕沈月芽被沈小郎影响了。道:男人要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长得好看的花花肠子也多。
姬无拘不满的道:肠子都是一样多的!
沈月芽眼皮子跳了跳,严氏又道:富贵人家乱七八糟的,不清不楚的事情也多。闺女生得好,她也从未想过用闺女谋富贵,还是自己挣来的踏实。
都是一千多年的旧事了,已经不用扯了。姬无拘反驳。
能够安稳过日子,爹娘也能够震得住他。不怕他敢欺负你。
姬无拘磨牙,沈月芽垂着头没有吱声,听见他不满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他。她还是默默的偏开了头。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从船上往岸边看,不时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今儿是中元节。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外面烧纸钱。沈月芽看着那些火丛边晃动的鬼影,眼皮子直跳,撇开眼去,就是水面上,也偶尔可见跑动的鬼魂。刚才的轻松陡然消失了。
偶有闻到她的气息凑过来的鬼魂,见到姬无拘也迅速的奔走了。
直到到了家,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躺在**上,月光透着窗子的缝隙照射进来,沈月芽总觉得今天晚上寂静得渗人,那月亮四周像是笼罩了一层轻烟,毛毛刺刺的。
……
午夜将近。天地都似乎陷入了沉睡,只有水声、风声不时传来。
江口这艘运送丝绸布帛的官船上也一片静谧,船头、船尾各挂着两个灯笼,不时晃动一下。一朵乌云遮住了月光。天色暗了下来,这时,一阵风扫过来,灯笼灭了。大船隐没在黑暗中,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等船上的人醒过来,水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哗响,这船摇晃着。差点整个倒扣在水面上,在最后关头又猛然止住了,像是被一股力给硬推正了,只有浪花剧烈的拍打着船底。
不过眨眼间。这一船的人尚在睡梦中,就已经在生死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