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别离
楚凤歌离京的前一日,卫鹤鸣左手提着一坛好酒,右手拎着一卷卷轴踏进了瑞文王府,笑嘻嘻地邀请楚凤歌与他共饮。
两人重新在院落里对坐,楚凤歌那张年少的脸竟与前世的王爷渐渐重叠,眉宇间却又少了几分戾气阴沉,竟让卫鹤鸣有些错乱了时间的感慨。
楚凤歌笑着与他斟了一盏酒:“我还以为你定然不会同我饮酒了。”
卫鹤鸣的笑有些郝然,却也不甚在意:“这坛酒我与你非喝不可。”
前世他为鹤相时便曾敬他一杯酒水,道来日再会,今生他想却想提早带上一坛酒与他一会,无论是因着前世的友谊或是恩情,都是杯酒说不尽的。
楚凤歌道:“若是饯别,你却是来早了。”
卫鹤鸣摇了摇头:“不早,离别伤感,今日我与你痛饮一番,明日我便不去送你了。”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悲伤感秋的人,北胡之役旷日时久,不知再见楚凤歌又是何日,他并不想目送着这人的背影离去。
说着,他又将卷轴递给他,笑道:“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饯别礼赠予王爷,这地图是我看着书描的,家中阿姐帮我做了批注,还望能帮上王爷一二。”
这卷轴是姐弟俩合力赶出来的,为防边疆混乱纸张易毁,卫鱼渊还特意将这地图绣在了绢上。
楚凤歌却问了一句:“这批注是你做的?”
卫鹤鸣笑道:“家姐在家中喜好读书,随便标注的,王爷做个参考便是。”他说的谦虚,可口气中却是满满的骄傲。
楚凤歌目光闪了闪,他是知道卫鹤鸣有个双生姐姐的,甚至在卫鹤鸣尚且是鹤相之时,有门客曾跟他提过与卫家联姻之事。
只是后来卫家倒了。
虽然前世先生极少提起,但从只言片语中他却拼凑出一个事实来,就是前世的卫鹤鸣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双生姐姐替他做了刀下亡魂。
甚至连那块被视若珍宝的鱼佩,都是那位卫家小姐的。
楚凤歌眼神颇为复杂,不知是庆幸多些,还是羡嫉多些。
心道卫鹤鸣待人至诚至信,却也一身都是软肋,他若当真想拿捏这个人,只怕再容易不过。
只不过是舍不得。
“这一杯,算我给王爷庆功,祝你早日大胜归来,我再与王爷把酒言欢。”卫鹤鸣不见他神色变幻,只慨然举杯道。
楚凤歌心里清楚的很,这一仗无论是赢是输,都与他这个王爷无关,甚至他去边疆,根本就不会受到与地位相称的对待。
可他并没有说,只笑着跟卫鹤鸣碰了碰杯:“也愿我来日归来,能唤你一声卫状元。”
卫鹤鸣并不谦虚:“便是为了王爷这句话,我也多少得拿个功名回来。”
这样一斟一酌,两人竟相对聊至黄昏,卫鹤鸣这道:“殿下,我虽年幼,却略略知晓一些情事。”
楚凤歌抬眸看他,眼里光华流转。
卫鹤鸣被看笑了,弯着笑眼道:“王爷此时年少,最应当多情,鹤鸣谢王爷好意,只不过做不得准。王爷且待两年再看,只怕不知多少冰人踏破王府门槛,到那时王爷见惯了环肥燕瘦,再来看在下,便不知要嫌弃到哪里去了。”
楚凤歌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你不信我。”
卫鹤鸣笑着道:“在下只是更相信王爷的魅力。”
卫鹤鸣也曾年轻过,甚至现在也是年轻的,对少年意气再清楚不过。少年不仅是那一诺千金重、白羽摘雕弓,还有那陌上年少的fēng_liú,和美人回眸瞬间的怦然心动。
只不过楚凤歌这心动,认错了位,找错了人。
楚凤歌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双如漆般的眼眸似乎要忘进他的心里去:“好,我不逼你,那我们便待两年再看。”后面那句话他的腔调似有深意,却又仿佛带着勾子,轻轻撩拨着对面人的神经。
卫鹤鸣竟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心慌意乱,忍不住唾弃一声自己色令智昏,竟连旧时好友的年少时期都不放过。
“殿下,你多保重,我们来日京城再会,”卫鹤鸣将最后一杯酒灌进肚肠,一手撑着头,笑着看他。“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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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鹤。”
“阿鹤?”
“阿鹤!!”
卫鱼渊足唤了他三声,才将他的魂唤了回来,戳了戳他的脑袋:“怎么,那小王爷走了,你的魂儿也跟着没了?”
卫鹤鸣习惯性反驳:“谁说……”
鱼渊指了指他肘下压得宣纸,挑了挑眉。
卫鹤鸣看着一个大字未写的宣纸,顿时哑了嗓子,忙提起笔来胡乱写上了一段文章开头。
鱼渊叹道:“治学之道在勤勉,在严谨,你这样恍恍惚惚,写不如不写。”说着又指着他一段道:“你这用典便用错了,文不对题,差的远了。”
卫鹤鸣仿佛又坐回了老夫子的课堂上,只嬉笑着讨好鱼渊:“你明知我志不在此,文章只做个样子便是。”
鱼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兀自扯了一张纸练字,不肯理他。
明明是一母同胞,怎么性情便差了这样多?
卫鹤鸣却仿佛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那地图,连小王爷都说你批注得好呢!”
鱼渊笔下一顿,笔画竟写的偏了些许,目光闪烁:“你同人说了?”
卫鹤鸣道:“是了,我怎么好居你的功劳?”
鱼渊动了动唇,最终中的笔墨,不该外传的,你冒失了。”
卫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