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雨再回到三太太跟前时,不再似过往,三太太说安小娘子坏话她也能附和一两句,而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是沉默。
三太太觉察安念雨的异样,安念雨便道:“如果母亲不在鸽子汤里下毒,害得安小娘子落胎,父亲又怎么会生母亲的气,用家法重罚母亲呢?”
安念雨到底是个老实好糊弄的,容易被人左右,捏圆捏扁。
三太太生气道:“怎么事到如今你也认为是母亲在鸽子汤里下毒做手脚?”
“难道不是吗?”安念雨反问,“不然安小娘子的孩子平白无故怎么会没了呢?”
三太太能说安小娘子的孩子在入府前就已经没了吗?安念雨若追问她如何知道的呢?再说在梨园时,安小娘子的孩子确实已经滑胎了,可不也是三太太动的手吗?
所以,此时此刻,三太太只能吃哑巴亏,心里越发恨了安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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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的婚期都定了下来,三日后,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同时举行结婚大典,宫里很是忙碌。
皇帝同如意道:“等过了皇子们的婚礼,朕再与你行好事。”然后给了如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如意窘得面红耳赤。
梅宫,梅妃拉着八皇子蓟允卓交代:“母妃知道这桩婚事对你不公平,八皇子妃不是什么好家世,可你要看到这件事对你的好处,皇太后现在对你对母妃都宽柔了不少,过去她何曾对我们这样和颜悦色过?古有勾践卧薪尝胆,我们今日所受的屈辱都不算什么,总有一天上苍会有不一样的待遇给我们,这样才显出上苍公平。”
蓟允卓恭敬道:“母妃放心,儿臣记住了。”
从梅宫出来,蓟允卓很是怅惘。
如果阿樗也在这宫里就好了,那么三日后的婚礼该还多一个七皇子的婚礼吧?
哪怕阿樗没有同时举行婚礼,也会成为他的伴郎。
蓟允卓鬼使神差就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他想去找花畹畹,想去问问阿樗的下落,他很想很想去看看阿樗,告诉阿樗他要成亲了。
到了坤宁宫门口,蓟允卓又止住了脚步。
坤宁宫是皇后的地盘,皇后可是母妃的死对头,这扇门焉是自己这个梅妃的儿子能够来去自如的?
蓟允卓正欲掉头离去,恰巧灵芝从水月庵回来。
灵芝上前向蓟允卓欠身行礼:“八皇子怎么来了?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还是来找公主的?”
蓟允卓灵机一动,道:“灵芝,你能帮我给公主传个话吗?”
灵芝一颤,立即点头:“当然可以。”
灵芝知道,在花畹畹心目中,蓟允卓可是个好人。
于是蓟允卓交代了灵芝要与花畹畹见面的地点时辰,便先行离去了。
灵芝替蓟允卓传了话,天一擦黑,花畹畹便以皇帝让她去看如意为由向皇后请了准,从坤宁宫出来,到蓟允卓约定的地点会面。
蓟允卓约的地点十分偏僻,灵芝打了灯笼,扶着花畹畹走了好一会儿才到约定地点。
蓟允卓早已等候在那里。
花畹畹见了蓟允卓,先是欠身行礼,道:“畹畹向八皇子道喜了。”
蓟允卓很是讪讪,话里有话道:“托安和公主的福。”
花畹畹听出蓟允卓声息里仍然有气,道:“若八皇子是要在大婚前来找畹畹吵架的,那畹畹恕不奉陪。”
花畹畹说着转身欲走,蓟允卓急忙拉住她的手道:“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花畹畹一颤,八皇子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冰凉柔软,声音也近乎哀恳:“畹畹,我是有事找你。”
花畹畹向灵芝努努嘴,灵芝便将灯笼悬挂于一旁灯架上,自行避开了。
花畹畹见八皇子久久握住自己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有些窘,八皇子也意识到不妥,立即松开了花畹畹的手。
花畹畹道:“八皇子找我何事?”
“我想知道阿樗在哪里?他过得好不好……”
“我说过了,相见不如不见,他过得很好,八皇子与他还是不要互相打扰的好。”
蓟允卓早就知道花畹畹固执,他有些落寞道:“我只是想告诉他我要大婚的消息,我想和他分享一下我的喜悦,毕竟他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花畹畹一震,抬头看着蓟允卓,昏黄的灯光中蓟允卓的神色很是哀婉,又显得幽远莫测。
花畹畹不禁要想,这个八皇子,只有阿樗一个朋友吗?那他过得该有多孤单?
“可是你的阿樗已经死了,你要知道在这宫廷之中,阿樗的死不是秘密,只是大家绝口不提的一个事实。”花畹畹还是残忍地向蓟允卓指出来。
“在你跟前也不能提吗?”蓟允卓的眸子很受伤。
花畹畹回望着蓟允卓,又是深深一震。
“我和这皇宫之人又有何不同?”花畹畹想起自己在这皇宫已经足足呆了十余年,皇宫里所有恶习她都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与宫中之人有何不同。
蓟允卓有些怅惘:“我以为你与这皇宫之人有所不同的。”
“不用同我套近乎,也不用拍我马屁,总之我不会告诉你阿樗的下落,既然我救了他,就没有道理让他因为其他理由而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替他和我分享这大婚的喜悦吧!”
蓟允卓突然负气,一把搂住花畹畹的腰,眼睛直逼向她的眼睛,花畹畹没有推开他,而是与他对峙着。
这样的蓟允卓,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