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屋子的是宋家伺候书少爷的其他丫头,深夜已经睡熟,鼾声此起彼伏。
安念熙惊魂甫定下了床走到窗边去。
月冷风寒,时令已经入冬。
看着那皎白的冰冷的月光,安念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梦里大太太哭着喊着她的名字,泪落神伤,梦醒,安念熙心里充满了负疚感。
这段时间她听宋家的下人们议论着国公府的事情,弟弟和晴云表妹成亲了,史家和安家联姻了,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的弟弟是如何迷恋花畹畹那个贱人的,所以她知道她的弟弟绝不会这样轻易移情别恋,娶史晴云是情非得已,是奉旨,是违心的。
母亲,你还好吗?
安念熙在心里默默问着。
弟弟让你为难了吧?二妹妹有帮你分忧解劳吗?
安念熙是不敢寄希望于安念攘的,她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安念攘早就站到了花畹畹一边,处处与她母亲唱反调。如今自己又不在了,母亲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吧?父亲从来不是温柔解人的男子。
此刻,安念熙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泪水,可是她又不敢深夜贸然打扰书少爷,若叫宋太太知道,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不容易一宿无眠捱到天明,安念熙端了洗脸水进了书少爷的屋子。她的右手没有力气,可是她已经能很熟练地用左手做事,照顾书少爷了。
书少爷不叫她动手,自己拧了毛巾擦脸。
安念熙道:“少爷还是让我来伺候你吧,叫太太知道,又该骂我是废物,要赶我离开宋家了。”
安念熙的言语间含着无尽落寞,书少爷抬头看她,非常认真的注目,第一次,书少爷发现安念熙整个人都包围在一片伤感之中。
昔日第一美人已经不复存在。
什么时候起她从一只蝴蝶退化成了一只不起眼的飞蛾?
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自己。
书少爷心里充满了负疚感,他道:“你总有一天要离开宋家的,这样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我能收留你一时,不能收留你一世。”
收留她,原就是受了花畹畹之托,如今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又要赶我走?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要赶我走?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我呆在你身边……”安念熙的眼睛**一片。
为什么自己离家出走抛弃身份做一个活死人,只为呆在他身边,却换不来他心底一丝柔软?
“你对我为何如此绝情?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对我总该有一丝恻隐之心的呀。”安念熙的泪汩汩落下来。
书少爷一颤,心下划过一丝悸痛。
恻隐之心怎么会没有?可是他知道安念熙要他给的绝不是恻隐之心。
“你要的,我给不起。”
书少爷郑重地看着安念熙:“大小姐,你不该呆在我身边委曲求全的,你有你的家人,你不该为了我抛却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都是借口,这些都是你要赶我走的借口。”安念熙不再像过往那样歇斯底里和书少爷说话,这个早晨,她分外安静,卑微到尘埃里的感觉,默默的,静静的,柔软如泥。
“我知道你若真心要留,我赶你不走,我也不会赶你走……”
因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书少爷在心里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安念熙有安念熙的卑贱,他有他的卑贱。
各有各的贱,在爱情的世界里,看谁爱得更深,不过是看谁更贱罢了。
“是,我若真心要留,你赶我不走,我若要走,也是我自己要走,不是你赶我走的。”安念熙的话似有松动之意,书少爷来了精神。
他问道:“那么大小姐是决定回去做你的大小姐了吗?”
书少爷眼底浮起的不自觉的笑意让安念熙很受伤。
他竟然如此希望摆脱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安念熙落寞一笑:“还没最后决定,我需要少爷帮我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书少爷变得无比殷勤。
他的殷勤是为了赶走她,安念熙再一次落寞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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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国公府最近的大喜事,茹风雅分外忙碌。
虽然安沉林和史晴云没有入洞房,可是娶亲的礼节一应事宜是一样都不能少的,所以大房的人尽可以哭哭啼啼,二房可以事不关己,三房可以幸灾乐祸,唯独她忙得焦头烂额的,因为如今国公府的后宅中馈钥匙可是她四房掌管着。
五少爷已经可以满地跑了。
喜事落幕,茹风雅好不容易可以歇口气下来抱抱他。
乳娘将五少爷抱过来,茹风雅才逗了一会子,就有婆子来报说书少爷来拜访。
茹风雅让乳娘将五少爷抱走,自己便去厅上接待书少爷。
“表弟怎么突然来了?姑姑没有同来吗?”茹风雅让丫鬟上了果点,坐下来和书少爷寒暄。
书少爷恭恭敬敬的,道:“母亲懒怠走动,让我过来看看表姐。”
书少爷将自己带来的送给茹风雅的布料、吃食,以及送给五少爷的玩具都一一奉上,茹风雅一边道谢一边又谦虚道:“表弟何必如此客气,自家表姐弟不必如此见外……”
茹风雅虽如此说,但是她和书少爷都知道,他们又不是血亲,比起昔日她和宋青山的情谊,那是不能同日而语。
“都是表弟去外省经商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还请表姐笑纳。”
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