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逼视着蓟允樗。
蓟允秀代他答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八弟的策划,八弟与七弟情同手足,所以八弟不忍七弟喝那毒酒,李代桃僵,找了个替死鬼,然后放八弟出了皇宫,改名换姓,苟且偷生。”
蓟允樗不能替蓟允卓喊冤,这一刻他只能默认蓟允秀的话,因为宋太太的安全。
“他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将信将疑。
蓟允秀对着蓟允樗投过来一抹凌厉目光,那目光里满是警告。
蓟允樗便道:“皇上,若不是四皇子发现我,恐怕我这辈子都再回不到皇宫来了。”
“你可知你回到皇宫便是死路一条?”
蓟允樗点头:“我也曾拼死逃跑,可是四皇子武艺高强,我也只好束手就擒。”
“所以你就跟着四皇子回宫来指正八皇子吗?你这个冒牌货!”
龙颜震怒,蓟允秀和东正侯都愣住了。
“皇上,我真的是阿樗啊!”
“你若真的是阿樗,你怎么会跟随四皇子回宫陷害八皇子?真的阿樗与阿卓那么友爱,又如何干得出这样的坏事?”
蓟允秀心里暗暗叫屈,自己一时大意,竟疏忽了皇上考虑问题的角度。
“父皇,儿臣并非要陷害八弟,儿臣只是要将真相摆在父皇面前,不想父皇被八弟蒙骗。”
“哼,”皇帝冷哼,“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破坏今天的太子封典吧?你嫉妒阿卓成为太子,所以处心积虑要破坏今天的盛典,于是找了这么个冒牌货,他和阿樗长得再像,也只是皮囊像,他们的心肠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帝振振有词,蓟允樗暗暗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幸而皇帝英明,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因为破坏了阿卓的太子封典而自责一辈子?
不料东正侯却道:“皇上,七皇子流落民间多年,经历一定坎坷,心性有所改变,不复当初之善良单纯也是可能的,何况七皇子和八皇子并不是真正的兄弟……”
东正侯是在提醒皇帝关于七皇子的身世丑闻。
皇帝的面色果然阴云密布。
东正侯又道:“皇上,若要试探这个七皇子的真假,臣有法子。”
蓟允樗看向东正侯,不知道这个皇帝身边经久不衰的红人又要出什么鬼主意了,只见他俯身在皇帝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皇帝便颔首,挥手道:“你且去办。”
御书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缓慢。
许久,东正侯终于引着一群宫女进来,蓟允樗一眼就认出了蓝美人。
他的心突突地跳着。
母亲虽然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宫女的衣裳,可是却笑得十分诡异。
阿樗的心往下一沉,他的母亲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不知道在失去他的这些年月,他的母亲是在怎样的思念煎熬中将自己折磨成这样憔悴不堪的模样。
母亲……
阿樗在心里呼唤了她一百遍,喉咙却是干涩嘶哑的,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蓟允秀已经会意,东正侯是要让蓟允樗指认出蓝美人。
只要他能认出蓝美人,他便是蓟允樗。
可是他要是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认得,那他就一定是个冒牌货。
蓟允秀不由在心里着急,进攻之前,他又失策了,他只给他讲述七皇子之前的大约经历,却没有给他看看蓝美人的画像……
“你说你是阿樗,那你能告诉我这群宫女之中,哪一个是你的生母吗?”
皇帝看着蓟允樗。
蓟允樗的目光和蓟允秀对接了一下,他从蓟允秀眼里看到了急迫和无计可施的无奈,蓟允樗在心里露出一抹鄙夷。
一向以人才自居的蓟允秀其实也有许多不到之处,就算布这样一个普通的局也是错漏百出。
他上前轻而易举拉出了蓝美人:“母亲……”
他喊出这二字的时候,胸口传来一阵痛楚。
他握着她的手,母亲的手已经干瘦成这样了。
蓝美人痴痴地看着眼前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面孔,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阿樗!阿樗!”她抱着他嚎啕大哭。
蓟允樗的泪浮出了眼眶,又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动情,不能动情,因为蓟允秀还盯着他看,他得配合他将这场戏演好了,因为宋太太还在蓟允秀的手上。
这一场母子相认的动情戏码没有上演太久,皇帝就命人将他们拉开,蓝美人在宫女的拉扯中离开了御书房,哭声也渐渐远去。
再远,远到听不见了,蓟允樗亦感觉声声叩击在他的心房之上。
可是不能流泪。
他的眼眶因为不能流出眼泪而胀得发疼。
“你当真是阿樗!你居然还活着!真的是阿卓救了你吗?瞒着朕偷天换日?”
面对皇帝的质问,蓟允樗沉默。
沉默便是承认。
皇帝一拍书案,同东正侯道:“去和外面的文武百官说,退朝。”
“皇上,可是今天是太子的……”东正侯假意为难。
“改日再议。”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怏怏的,他那么器重的一个儿子背着他干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皇帝怒极了,他抬头看着蓟允樗,这个令他耻辱万分的男孩子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提醒着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头顶绿油油的帽子被人耻笑。
“那要不要将八皇子请到御书房来?”东正侯殷勤地问。
皇帝颓然地点了点头。
东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