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允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皇宫的,蓟允秀轻蔑地看着他说道:“宋太太已经由安大小姐送回宋家去了,但是她的腿断了,你这个孝子该去照顾她尽孝了,因为你选择了她做你的母亲……”
“皇帝跟前,我会说我已经结果了你的命,蓟允樗本来就该死,但你是书少爷,我说话算话,放你和你母亲一条活路,至于她……”蓟允秀看了眼地上那个面目全非鬼哭狼嚎的女人,微笑着道,“她不是你的母亲,她的生死与你无关,她的痛苦与你无关,她的儿子叫蓟允樗,但是你,书少爷不是……”
蓟允樗在蓟允秀的目注下行尸走肉般走出了冷宫,上了蓟允秀为他安排的马车,在马车的颠簸中出了皇宫。
母亲的嚎叫痛苦,声声撕裂他的心扉,可是渐渐的,也听不到了,只剩下耳边一片模糊的嗡嗡嗡的响声。
站在宋家的宅门前,蓟允樗的泪一颗颗落了下来,周身开始恢复知觉,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如被凌迟般的痛楚。
蓝美人的惨状不停在他眼前浮现,像鞭子鞭笞他的心。
他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直打到面颊红肿也没有停手。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可惜蓝美人听不到。
老管家从大门内跑出来,阻止他,哭着道:“二少爷,你这是干什么?你可回来了,你回来就太好了,太太受伤了,也不肯给郎中看治,正哭着喊着要找你呢!”
蓟允樗这才回过神来,他选择了不做蓟允樗,他选择了做书少爷,那么跪着爬着也要做下去。
蓟允樗,你不是演技好吗?你不是会演戏吗?那就继续装,继续演哪!
蓟允樗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嘲笑着自己,刚一迈步就瘫软了身子,眼前的天地黑下来,继而天旋地转,他的身子在老管家声声的“少爷少爷”里坠落下去,像棉花一般。
是的,他现在是少爷,不再是逃犯,更不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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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皇帝屏退了所有人,与蓟允卓父子俩面对面。
“你知道朕为何选你做太子?”皇帝虽一脸沉重却诚恳道。
蓟允卓是聪明的,他在见到蓟允樗的那一瞬就已经知道乾坤变化,天地逆转。
他知道近乎只手遮天的东正侯不会让他当太子,而让自己错失掌控权力的机会,这些年由于父皇的纵容,冯莘早已是一个喂不饱的野心家,他需要一个傀儡,而不是像自己的这样的千里驹。
他也知道蓟允秀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他的失宠他的禁足不过都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一旦得到机会他就会困龙飞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蓟允秀会利用蓟允樗。
花畹畹千防万防,对着他都之口不提的蓟允樗的下落会被蓟允秀发现,以至成为对付他的最有力的匕首。
“父皇深爱儿臣。”
跪在皇帝跟前,蓟允卓恭谨作答。
“朕深爱你,更深爱你的母妃。”
皇帝道:“为了让你当上太子,你母妃倾尽心力,你怎么能不知?”
“儿臣知道。”
“知道,你却如此不争气!”皇帝痛心疾首。
“你母妃为了你,在你皇祖母跟前忍辱负重,受了多少委屈?又花了多少心思讨好朕?这一切连朕都知道,你一个做儿子的竟然不知吗?朕尚且怜惜她一腔慈母之心,你这个做儿子的于心何忍?”
见皇帝如泣似诉,蓟允卓隐忍道:“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皇明示!”
“你守不好父子君臣之本分,便是对你母妃最大的辜负,难道你真的不准备对朕坦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皇帝看着一脸沉静的蓟允卓,他想给他机会,这个儿子,他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从战场到朝政,到为人处世,他是能够堪当大任的,他不愿看着他从太子宝座上摔下来。
更何况梅妃的确是他心头最爱,他喜欢了那个女子一辈子,虽然他身边的妃子如走马观花,但他心中最重要的枝头一直留给她绚烂开花的位置。
这也是皇太后不喜欢梅妃的理由,她认为她太过妖艳无双,会迷惑他,会让他不能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所以自她得宠那一日起,皇太后就处处打压她,在她有了儿子之后又打压她的儿子,为的就是害怕她风头太劲,一人独大。
所以他明着疼爱蓟允卓之外的任何一个皇子,为的就是让皇太后宽心。
如今,几个皇子相继不成器,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唯独阿卓大气稳妥周到,皇太后好不容易解了心中之结,可是难道竟是自己看错了眼,信任错了人?
阿卓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垂青他的高看,因为他也是个明着顺服他这个父皇背地里却是欺君罔上的忤逆之子!
“儿臣的确不知,儿臣自认问心无愧!”
皇帝拍了书案:“适才从你身边走出去的那一个是谁?”
“适才从这御书房离开的有东正侯,有四皇子,还有一个陌生人,父皇指的是谁?”
“陌生人?”皇帝冷笑,“阿卓什么时候你竟学会演戏了?那个人你当真认不出了吗?”
“他到底是谁?儿臣为什么要认出他?”
“他难道不是多年前被你从朕的毒酒之下李代桃僵放出宫去的七皇子?”
蓟允卓面色一凛,旋即平静道:“父皇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毒酒?七哥不是病死的吗?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