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科一愣,心中骇然,大声说:“你说什么?!”
贾科是修过佛的人,他知道要修成这样强大的佛身需要历经多大困苦,他料想思惑天赋再高也需要修炼起码三百年,佛修修的不光是身,还有心,更重要的是业。归根结底所有的佛修都在切断自己的因果与轮回。
贾科当初选择做一个佛修就是为了停止他无休止的轮回,然而毫无效果。
“大师不过百岁,师父提起过他,不过我当时没有仔细听,大师生于一团金莲,传言是佛祖座下金莲,他自出生起便是佛体,修习佛法不到百年。”
贾科若是有眼睛,恐怕早已瞪大。他轮回了几百世,入过几百个行业,深知每一条道走来都极为辛苦,没有什么道路是轻松简单的。若说一个捡破烂的,对各种破烂的价值、利用、来源、去处、循环周期也比旁人来得更为广博。对于佛之一道,贾科自认自己虽不能称当时第一人,却也是唯一一人修到金刚不坏还经历九九八十一劫难的。
他完全明白要在百年之间修到思惑这地步,光有天分完全不够,佛修乃是最看重心性的一道,年岁不够如何能够悟佛,必当历经百千困苦劫难,尝得人间百味才能认清什么是业,如何成果。
贾科花了数百年才在那一世断清因果,却依旧被天雷打入下一世,恐怕是天劫看透了他尚未消除肉身一切因果,不过是堪堪封闭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然而贾科不懂的是,他四百九十世下来,该断的都断了,有欲求的也都看淡了,自觉那一世将自己压抑到了极致,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
然而上一世的贾科没有仔细地去深入这个问题。既然不能成佛,就成妖、成道、成魔。过去的四百九十世让他明白没什么是不能成的,说哪些道辛苦些,哪些道轻松些,不过都是不了解罢了。贾科本不在乎他究竟是什么,他现在倒有些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缺了哪一条没有断。
而对于思惑这个人,贾科除了惊叹也略觉古怪。修为如此之高,却如此年弱,甚至还为了削减口业修了“止语”,这和尚总有那么些违和。
“明日就要坐火车了,珠珠,凡人可真厉害,经常发明出些比我们修者厉害的东西。”缘空一边看地图一边说。
贾科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凡人还有飞舰,能把一个城市装下……”
“飞舰是什么?”缘空好奇地问。贾科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他说道:“我说错了,是飞机,能把几十几百个人装下飞到天上。”
缘空张大嘴巴说道:“凡人可真厉害啊!”
“那是,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修者的根基在凡间呢,”贾科说,“天下万物苍生平等,凡人的存在自有凡人的道理。”
缘空立刻说道:“珠珠,你可懂得真多。”
“我懂得当然要比你多。”贾科敷衍地说着,用神识打量客房四周。这几天来一直住酒店和旅馆,缘空也已经对这些“大盒子”熟悉了,但这还是首次他和思惑睡同一间房,因为这个小破旅店只剩下最后一间双人房了。
思惑眼下钻进了洗手间,他一进去,贾科就仿佛解放了一般出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好笑道:“原来这位*师也是要洗澡的。”
缘空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拍了拍床铺说:“这些东西真软,睡久了恐怕骨头都要酥了。难怪俗世间欲多剪不除。”说着缘空取出一个蒲团凌空漂浮在床上,闭上眼打坐做起了日课。
贾科趁小和尚不来烦他了,便四面看了一圈,甚至好奇地看了看思惑一直拄着的法杖。
见思惑始终没有出来的迹象,贾科便偷偷化出了一道虚影,向那法杖走去。
思惑的法杖也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贾科如今依旧只能用神识视物,然而虚影却是这段时间来闭关修炼的结果。贾科凑近了那支法杖,方一触碰,便猛地“嘶”叫了一声,仿佛被灼伤了一般哧溜一下瞬间缩回了自己的佛珠。就在下一秒,思惑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出来了。
如果贾科能看见他,就会发现他进去时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思惑开门的同时目光往自己的法杖上瞥了一眼,让贾科大气不敢喘。不知怎么的,贾科微微试探的神识觉得思惑那朵金色的莲花仿佛淡了不少,隐隐的里面的灯芯也仿佛残败了一般。思惑也未曾再做出什么反应,便如同小和尚一样,凌空坐在了半空,倒是连蒲团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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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两人一佛珠又上路了。贾科昨晚上差点被撞破,今天一整日都十分安静。缘空第一次坐火车,惊诧至极,一直坐在座位上连声惊呼。贾科距离思惑的法杖连半个人身的距离都没有,安分极了,只希望缘空能距离身边的思惑远一点儿,好让他也远离那根法杖。
坐车又是半日,他们总算到了b市,贾科连连对缘空说:“离思惑远一点儿!”
缘空不明所以,然而贾科是他的佛珠,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对自己的佛珠好一点。谁让他的佛珠是一串珍贵的会说话的菩提珠呢?
思惑仿佛对缘空的疏远一无所觉,他与缘空并肩走出火车站,找到一家旅店又住了一晚,而这一晚,小和尚和思惑又不得不住在同一个标间了。
贾科在思惑躲进洗手间的时候没有再将自己的虚影化身出来触碰他的法杖,他只是悄悄贴在了洗手间外试图打探里面的动静。思惑的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