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然返回‘风悦’包厢,祁俊炎看着他额际的血痕,只问道:“出去一会儿,怎么受伤了?”
李亦然一言不发,将眼镜轻放在茶几,顺势取过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中旋过细小的冰块,一饮而尽,慢慢攥着酒杯,紧握成拳,忽然扬手一甩,酒杯飞了出去,在墙上撞了个粉碎,他望着那些碎片,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祁俊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那一地的粉碎,未在吭声,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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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宸轩赶到安置房时,凌若兰倚墙,抱膝而坐着,独自望着地上那用耳机摆放的心形,烛光在‘心’中摇曳,昏暗的光影晕染着那张倦意的面容,睫羽轻颤,若有所思。
“兰儿”孟宸轩轻喊过。
若兰久久回神,颔首,才看清门前身影,仿佛在梦境里一声兰儿,柔情百转,只为他肝肠寸断,她盯睨着他,柔光下他坚毅的面容雕刻的昏暗不明,可见他,若兰淡淡笑着,唇角浅扬:“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的公寓她从没说过是‘家’,而她的‘家’在哪?!
孟宸轩轻合门,欲在她身边坐下,却被她拦下,眉心一蹙,凌若兰抬头只言:“脏!”
他未理会,只拉过她手,握上她指间,顺势坐下,只陪着她看着眼前明朗暖融的烛光,像颗倒悬的水珠,跳跃的星火,微微之光,映着两人的容颜,点亮了整个屋子。
“怎么还不回去?”孟宸轩问。
凌若兰思忖,笑了笑说:“今天跑了一天建材,水电工才刚刚做好,好累啊,腿都走断了。”
他侧目,烛光下她的笑意也晕染着暖暖的,孟宸轩伸手揉乱着她的发,却静听她说:“可明天还得联系木工,我看了好多家装修,正想着自家的该怎么做。脑子里似乎有很多想法,临到施工时,才发觉思绪很乱。”
孟宸轩看着她,紧紧的笑了,又若有所思的为她理好鬓发,轻语着:“没事,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很多的时间?!
她嘴角的笑意渐凝,有多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剩多久。
“一辈子!”他却适时的给她一个期限,一辈子!
若兰怔过,失神的望着他,柳眉轻轻的微蹙,眼底却荡起着闪耀的涟漪,她笑看着他,只伸手拂过他脸颊,答应他:“嗯,一辈子!”
四眸对视,只觉一抹暖融笼罩着彼此。
她突然喊他:“宸轩”
“嗯?”
“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你骗我什么?”孟宸轩轻挑着眉,却轻声反问着她。
她一怔:“我开玩笑的,”若兰莞尔一笑,别过视线:“你别放在心上。”
却不料他忽然低头俯在她左心房,她一惊,未料到他如此,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嘘!”他食指抵着唇心,示意她别出声:“我在听你的心跳声,听说喜欢一个人,他接近时,她会心跳如鼓,心率加快,让我听听,你说你爱我,是不是骗我的?”
“”她暗掩着眸底,垂首,低低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我是骗你的呢;如果我说爱你是个弥天大谎呢;如果我说”
“那我们一起去死。”孟宸轩忽而打断她的话语,不准她再继续说下。
“”凌若兰咬紧唇瓣,隐忍的看着他。她未在吭声,太多言语只抵在胸口,沉寂蔓延,烛火快燃尽,他看着那微弱的光圈,只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么说?告诉我你在想什么?那我告诉你,”他喃喃:“生不同衾,死同穴,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若兰顺着他的视线,眼前泛着朦胧的光影。
“我想起一部很老的片子,他们在幽幽谷许下誓言。”
“什么?”他问。
“她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呼
烛火一瞬之间湮灭,黑暗沉入,四处沉寂,月光下依稀可见那燃尽的屡屡青烟,浮荡,浮荡。
他一怔,燃灭的烛光,又似乎预料着毁灭。
孟宸轩起身,拉过她:“蜡烛也点完了,我们回去吧!”
楼道里没灯很暗,孟宸轩牵着她走出了安置房,房外的月光如清霜一般流泻,一半昏暗,一半月色。
他问她:“你走了一天,我背你吧。”
未等她回神,孟宸轩已将她背起,她一声惊呼,连忙攀上他的颈项,头只埋在肩背,她温热的呼吸轻拂过他耳畔:“你的车怎么办?总不能停在这一晚。”
孟宸轩却不在意,深夜的小道,两旁的松柏映下稀疏的阴影,点缀着斑驳陆离,只有圆月陪伴,一路跟随。喷水池里的微波,折射着银色的光辉,轻风拂过,吹碎了一池月华。
他静静的背着她,她倚靠着,深夜的风带着点点冷意,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唱歌给你听。”
“好啊!”孟宸轩浅笑着。
凌若兰颔首,看着柏油路面上倒映着他们的影子,耳边仿佛能听见club里吟唱的那首伤感的情歌,她视线渐远,轻轻的唱起: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愿意,不管明天就算有更坏的消息;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的心,就会满意…
若兰笑着,歌声里带着凌晨的雾气。
不知觉中他竟背着她走向天桥,若兰看着桥下稀疏的车流,灯影幻做一道道银光,飞驰而去:“宸轩,你先放我下来。”
孟宸轩侧目,眼角的余光瞥过她:“怎么了?”
他